连着几天了,韩歌都没好好吃饭,她不想吃,就是硬着头皮吃点儿,也是安慰肚子里的孩子。阮呈旭前天回来了,这两天天天上城里去买货。
在太阳下蒸了一天,也没吃饭,韩歌筋疲力尽,往回推冰柜显得很吃力。
她把冰柜推回屋里,刚坐下喘了口气,阮呈旭就从城里回来了。
“歇歇该做饭了。”阮呈旭一边进屋一边说道。
“我想吃饭店里那个味儿,你上饭店给我下一碗一块钱碗哩面条端回来吧?”韩歌陪着小心试探着说。
“还上饭店哩下!”阮呈旭一脸鄙夷,“咱家里有面,有油有盐,你不会擀!”
“我就想吃饭店里那个味儿,家里做不出来。再说了,呈旭,我一天都没吃饭了,又在街上一天,我哪有力气擀?”
“没有力气擀吃其它哩。”
要去饭店吃一碗面条很容易,她卖冰棒的对面就是饭店,大碗两块钱,小碗一块钱。但是韩歌她要征求阮呈旭的意见,如果阮呈旭不肯,她是绝对不会去的, 她感觉那样就是吃了也不甜蜜。
面条没吃成,这不光是一碗面条的问题。她知道,阮呈旭是有责任,但还有一大部分责任隐没在他的背后——他是怕他妈知道。
已经有过几次了,两个人正趴在一个小桌上吃饭,只要阮呈旭听见他妈从那边过来的脚步声,就马上端着碗起身走到一边儿去。母子连心,他怕他妈撞见他们两口子和谐的一幕。他知道,他妈撞见心里会不是滋味儿: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儿子跟一个外姓人好了。有一种失落。
也可以说,一大部分原因在阮呈旭身上。就像他决定要娶韩歌一样,这也完全是他自己的事,他可以做决定,不畏任何人的眼光。可他没争取就屈服了。
韩歌很难过,她啥也没吃就睡了。可是睡下还是饿,她睡不着。
“这肚子真不争气!”心里埋怨着,与饥饿做着斗争,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睡去。
韩歌早产。孕期35周,羊水早破,到医院里试着保了两天胎也没用,羊水继续流。医生说一旦腹内羊水不足,胎儿会发生窘迫,甚至危及生命。
第三天上,大概胎儿在母腹内受够了忍饥挨饿的罪,不耐烦了,要出来。胎儿应该也有思想:你们不给我吃,我就出来——我出来了,你们不好意思再不给我吃,出来了毕竟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小生命呀。考虑成熟,他(她)就决定出来了。
就在韩腹痛难忍时,对面床位的产妇生了,好像没咋痛苦,没咋麻烦,活像拉一泡臭屎就把儿子给“拉”出来了。
韩歌呢,几经努力,才把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女婴生出来。女婴的哭声居然很响亮,小小的肚子上青紫的筋络、腹内弯弯曲曲的肠子,随着哭声一上一下,一起一伏,像用一个透明塑料食品袋儿装了一包蚯蚓。
医生把女婴擦干净包好放在韩歌面前。这个小生命侧向妈妈看了看,调皮地挤了两下眼睛,似乎在逗妈妈笑呢。
这是一个私人诊所,长长的一间产房里有四个床位,四个床位躺着四个产妇。另外的偏房里也躺着两个待产的。虽然是一个私人诊所,都说这医生的妇产科技术很好,好多产妇都到这里来生产。
医生忙得团团转,顾了这个,再去招呼那个,步子轻盈,一路小跑。另外两张床上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屋内比外面暖和,苍蝇乱飞,有个别不懂事儿的苍蝇瞅妈妈不注意去盯宝宝的小脸蛋儿。韩歌很虚弱,她太想闭上眼睛休息会儿了,可她不敢睡去,不停地在宝宝头上无力地抡着巴掌驱赶苍蝇。婆婆坐在另一头床帮上,欣赏着漂亮的女医生忙来忙去的身影。医生的几绺刘海被汗打湿,贴在脸上、额头上。
“医生,俺能回去了吧?”婆婆跟医生说。
女医生听了婆婆的话,很不耐烦:“你走?走吧去!人家生过要观察两个小时唻,你这才多大会儿就要走?”
时间是短,还不足一个小时。
坐了会儿,婆婆起身去给韩歌做饭。做饭的煤炉就在产房门外一侧,在产房和厨房的空档处,加上另一侧的院墙,利用三面墙搭了一个棚子,棚子底下放一只煤炉,一只红塑料水桶,还有一个旧的学生用课桌,课桌上放一块切菜的木板,切菜板上放一把刀。这就是一个专供产妇及家属用的简易的厨屋。来这儿生产的,都是附近的人,没什么特殊情况也就是给孕产妇做点儿饭,家属一般都回家吃。
婆婆可能不习惯用炉子烧饭,在家里都是用烧柴火的地锅,她给儿媳妇烧了一回韩歌从来没见过的疙瘩汤,里面放了红糖,稠稠的,粘粘的,混着生面疙瘩——更有特色的是,有一股浓郁的焦糊味儿在里边儿。
韩歌向来不喜欢这种面食,以前妈做这些疙瘩汤的时候,她都是撇上面的汤喝,有一个小疙瘩喝到嘴里也得吐出来,不然就会干哕。
韩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充分做好了心理准备,然后嘴贴近碗,呼噜一口,也不敢品味儿,快速咽下去。如此数次,喝下去半碗,就再也不能喝了,再喝就要吐了。原本不想吃的,不吃婆婆会怎么想呢?还是咬着牙吃点儿吧。
从诊所回到家里,阮呈旭也把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