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韩歌将在医院检查的结果如实讲给阮呈旭听。阮呈旭虽然高兴——也仅仅是高兴，还是没有韩歌期待的表态。她想听到阮呈旭说别去拾橘子皮了，想吃啥咱买。女人不是真要吃，是要看男人的态度。可阮呈旭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兀自高兴着。
女人嘛，都有小心思的。就这样被那个人不当回事儿，韩歌心里无论如何也不舒服。
带着身体和精神上的不爽，韩歌勉强支撑着照旧去拾橘子皮。想吐的感觉如影随形，腿脚迈不动，老想蹲下来歇歇。
走到水果摊儿前，她停留了片刻，想买几个香蕉，咽了几口唾沫后她还是离开了。路过鱼圆店门口，那蒸腾的烟雾和飘散的鲜香味儿又定住了她的脚步，眼馋地望望，转头埋怨自己：“都是大人了，还像个孩子！”再一次苦笑着离开。可是家里煮的那些饭我确实没胃口呀，每天都是勉强吃一点儿。饭店里飘散的那个味儿实在是很诱人。菠萝也想吃，长这么大还没尝过呢，味道应该不错吧……
她一边走一边拾，一边拾一边想。阮呈旭除了高兴，至今没个屁放。知道你没钱，又不是你一说我就去买，太不懂女人心了。别说实际行动了，你也说两句好话打发我心里高兴啊……
“我不想要这个小孩儿，我想去手术。”晚上睡在床上，她跟阮呈旭说。
阮呈旭本来是仰面躺着的，听韩歌这么一说，像被蝎子蛰了似的，突然将头转了个90度，瞪着韩歌说：“你没有病吧？”
“你才有病唻！”
“人家有的想怀还怀不上唻，你要打掉，你咋想哩！”
之前，韩歌跟阮呈旭说暂时不想要孩子，阮呈旭心里是不同意的，但看在刚结婚不久正欢喜的节骨眼儿上，他不好表现出来，就随便应付应付，“嗯”“啊”地就过去了。他知道他爸妈也不会同意，所以也就没跟他们说。如今已经怀上了，也就没有不要的理由。
韩歌的真实想法不好说出来，她是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连累孩子。与其生出来让孩子受罪，还不如不生。谁知道一个大意就怀上了。
她说：“咱这会儿还没有条件要孩子，钱没钱，啥没啥的，生个孩子咋弄？”
“那以前不是更穷？俺妈不也养俺姊妹四个了？没听说过生孩子还讲啥条件不条件！”阮呈旭鄙视道，“有钱照有钱哩养，没钱照没钱哩养。人家有钱哩吃山珍海味，咱没有钱吃家常便饭也能活！”
“你不是会说嘛！”韩歌吃惊地瞅着阮呈旭。
“谁也不会同意你这样做！别说俺妈俺爸，你问问你爸你妈同不同意！小孩儿是咱俩哩，你要咋样必须经过我同意，没我同意都不管！”
说完这话，阮呈旭又转了个180度，睡了。留下韩歌一个人在黑夜中翻腾。显然，阮呈旭的话早有准备，这不像是他临时的发挥。
已是农历的十月下旬，尽管晴好的白天还比较暖和，早晚的天气早已偏凉。外面起风了，凉风从破了一小块儿玻璃的窗户上跌进来。韩歌往上拉了拉被子，廉价的棉被里的棉花滚得疙疙瘩瘩，她把一个棉花疙瘩压在下巴底下，防止被子往下滑。听着冷风吹动门框上方的旧春联发出微弱的“哔剥哔剥”的轻响和远处淙淙的流水声，她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