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云中在韩歌的思想里依然挥之不去。对于这一点,韩歌她自己比谁都清楚。不能再去见他,死也要绷住这根弦儿!这个时候再去见他,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那样的话,她将无颜面对卢老师。卢老师是一位可敬的老师,大方的老师,朴实的老师。他们这个小家庭是幸福的。谁忍心去搅扰这种幸福呢?可是韩歌不甘心,无论如何也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身上掉皮屑的男人——那是一个有鱼鳞病的男人。
天气有些异常,娃娃脸似的,前几天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又冻得人们纷纷找出了放进衣柜的棉袄穿身上。温差将近20度。苦根两口子,还有豹儿,都下地栽菊花去了。韩歌也想要跟着去的,但是苦根没让她去。
家里人都干活儿去了,她不能一个人独自睡大觉。她在家里转过来转过去:这会儿做饭嫌早,我干点儿啥呢?我就洗衣裳吧——她看见了压水井和厨屋之间的旮旯处昨天家里人换下来的脏衣裳。
“今天恁冷还洗衣裳?”邻居李婶儿的儿子捧着茶杯踱到她家门口来,他这算给韩歌打招呼。他叫小北,20几岁,在城里一个单位上班,每个星期都回来。今天又是星期天。
“嗯。你回来了。”韩歌应道。
“哦,我想起来了!”韩歌突然想起一件事,“前几天梅子(韩歌的同村同学)问我你可有对象,她想给你介绍对象。”
韩歌的表情好怪异,她偏着头盯着小北,嘴唇抿着,两颊绯红,眼睛害羞地释放出一丝笑的光晕。
小北淡然一笑:“哦。”不置可否。
韩歌也不追问,低头洗她的衣裳,仿佛把她刚才提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慢慢洗,别累着。”看着韩歌在搓衣板上发狠的样子,小北怜惜道。
“农村人干这点儿活儿累不着。”韩歌大大咧咧地说,同时更大胆地看着小北。
小北意味深长地笑笑,那嘴角和眼睛里有别样的滋味儿,韩歌看到了,这是她第一次大胆地看他。小北自幼上学,然后上班,在家的时候很少,对较远的村里人不太熟悉。他们也不太熟悉小北。对于韩歌来说,小北就像一位尊贵的客人,她从来不敢正眼瞧他。
韩歌想不到自己竟敢这么放肆地看小北了。她感觉自己眼神里有几分挑逗的意味儿。
小北不是个话少的人,他的口才在村里是数得着的。但是,他今天有点儿不对劲儿,他一反常态,闭口不言,想离开又有些犹豫,想说话又不知道说啥,从何说起。
“啥时候回城?”韩歌问小北,算是打破了僵局。
“吃了晌午饭吧!”略一停顿,小北又道,“啥时候上城去玩儿?”
“不知道。没有事儿去弄啥?”
小北的穿着打扮总是不同于村里其他小伙子,不管是新衣裳还是旧衣裳,穿在他身上都那么合身,那么精神。他的发型虽然算不上前卫,也总能跟上潮流。身材、相貌都是顶呱呱的。在这之前,韩歌从没想过自己会与小北有啥交集,可是眼下她觉得,她与小北之间可能将要发生点儿啥。
“你棉袄小了,该买一个大哩了。”小北指的是韩歌洗衣裳的时候,后背露出一截儿来。
“我专门儿穿哩这个小哩,洗衣裳方便。”韩歌有点儿怼人的意思。
“天恁冷,不能图一时方便。”
……
底下一个星期天,小北准时回来了。与以前不同的是,他偷偷地塞给韩歌一个便笺,便笺上说:
韩歌:
你好!我似乎能猜到你心里的想法。我也是如此。
人家说的不假,上学期间谈恋爱,大部分都不能修成正果。我就是。
刚参加工作不久,我就失恋了。也就是说,刚刚走上工作岗位,生活便给了我一次沉重的打击。我现在还在这打击里没有缓过神来。我不想说她什么,失恋就是结果。我很难过。我陷进这低迷的情绪里不能自拔。我想你应该可以推我一把,是吗?
听说你喜欢写诗?未来的大诗人也许就是你的理想吧。经过一番努力,实现你的理想,就再好不过了。同时,我会祝愿你的——歌!
如果你方便,吃过晚饭,西边我家麦垛边见。
祝你快乐!
——小北 X月Ⅹ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