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小北的便笺,韩歌不动声色地笑了:“撒谎精!”
韩歌知道小北并没有失恋,村里和小北关系挺铁的三高子前天还在说,说他从城里回来的时候看见小北在和他女朋友约会。小北那个女朋友,村里好些人都认识,就住在隔壁村,长得蛮漂亮的,穿衣风格朴实大方,长发顺滑齐腰,常在脑后扎一个矮马尾。而韩歌呢,说不上丑,但也算不上漂亮,高颧骨,“国”字脸,牙齿看热闹似的往里探着头,就一双不大的眼睛还算秀气。
韩歌啥也没说。吃过晚上饭,如约来到村西小北家的麦秸垛旁。四周漆黑漆黑的,除了风吹树梢的“呼呼”声,周围一派静谧。随风刮来小麦粗犷张扬的湿润气息。韩歌望着黑黢黢的夜空里点点闪烁的繁星,她仿佛看到了小北那棱角分明的五官,带着香波味儿的直立的头发,想到了他温暖的怀抱。她轻轻搓了搓手,然后抄到上衣的口袋里取暖。她竟然来早了。这似乎违背了男女约会时的习惯。
风吹着哨音,在无边的旷野里横冲直撞,树、杂草,连同她背后的这个麦秸垛都发出窸窣之声。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来,把春秋衫的帽子戴上,按上按扣,这才感觉暖和了点儿。
“嚓,嚓……”
韩歌听到了鞋子踩到杂草的“嚓嚓”声,偶尔还伴着“咔嘣”的小脆响,那应该是硬杆儿的杂草被折断的声音。她知道是小北来了。此时,她感到她的心脏是在胸膛外面跳动!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来捂住胸口。
等到小北来到她面前,她的两只手掌变成了两个拳头杵在胸前,像在取暖。其实,天这么黑,小北根本看不到她的样子,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小北的到来,令韩歌欣喜又害怕。这种害怕,不是单纯的害怕,里面夹杂了害臊的成分。
“冷吧?”小北说。
“嗯,冷。”韩歌带着颤音。
小北拉开外套的拉链,把韩歌整个儿的裹到胸前:“不冷了吧?”
韩歌哪还有力气答应。她喘着粗气,紧紧地抱住小北的身体,浑身都在哆嗦。
小北适时地把嘴唇送上来,韩歌闻到了一股韭菜味儿,那不是韭菜的臭味儿,那是韭菜的香味儿,是小北舍不得一个人独吞带来和她同享的。此时,好像风也息了,天地间就他们两个人;也或许天地用一大块透黑的帷幕把万事万物都挡在了外面,他们这方天地里,只有星星——那离他们太遥远了,这里只有他和他。她很紧张,整个儿的身体就像一根绷紧的弹簧……
小北爬起来:“来,起来,别冻着。”他变魔术似的塞给韩歌手里几张卫生纸,把韩歌拉起来。
收拾停当,小北用外套把韩歌包在怀里,对韩歌亲密地耳语道:“天天晚上都干啥?”
“看看书呗。然后睡觉。”
“以后我要不让你睡呢?”小北脸贴着韩歌的额头。韩歌感觉得到他在坏笑。
“你不会。”
“你咋知道我不会?”
“我知道。”
不是所有的事都如你所想的那么简单。韩歌本来想:就这一次。其实不然,身体中的某种欲望往往冲破理智这道墙,汹涌翻滚,压也压不住。于是,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一个多月过去了,没见小北回来。
又一个月,还没回来。
她想小北,很想很想。
“他为啥不回来见我呢?”她嗅到了一种危险的信号,她不想这么快就分手。
某些行为对思想有一定的腐蚀性,简直要弄假成真了。
韩歌啊韩歌,这可不是你的初衷啊!——这个声音偶尔自她心底响起。
又过了一个月,当韩歌朝思暮想的小北从城里回来时像变了个人,他躲着韩歌,不给韩歌面儿见。他是回来帮家里收小麦的。和妹妹从地里拖小麦回来,遇见韩歌能把头低到裤裆里去。有时候远远地看着小北从地里拖小麦到场上,韩歌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她在心底里呐喊:“我是要放你走的,但不是这么快!”
她终于二次体会到了心痛的滋味儿。有些事,节外生枝不是别人惹的祸,那是你自找的。一次体会,一层深刻。韩歌深有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