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医生一个星期后，韩歌的病基本上痊愈了。她被那个病吓怕了，担心消灭了的细菌会死灰复燃，就又续买了几天的药，准备明天休息日回家的时候带回家去用。
天快黑了，又紧赶慢赶地骑自行车去了趟城西小商品市场，给马云中的女儿文文买了一个布娃娃——明天再去买的话，耽误时间。
因为一个偶然，她听说有一天文文缠着妈妈给她买布娃娃，韩歌就放在心上了。她想每次去马老师家从没买过啥东西，况且人家还有那么小的孩子，她连一颗糖也没带过。韩歌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是过意不去的。文文有这个愿望，也正好给了她一点儿补救的机会。
她计划着每天省一块钱，一个月之后就能买一个像样点儿的布娃娃了。
原本韩歌已经省下了30多块钱，不成想买药又去了十多块，现在只剩下20来块钱了。也罢，就尽着这些钱买吧，马老师和卢老师是不会怪我的。
从城里回家，去马云中的学校，只要拐一里多路，无需大费周折。
到马老师家的时候，卢老师不在家，她给毕业班的学生补课去了，马云中和女儿两个人在家。
当韩歌把布娃娃拿出来说送给文文时，文文乐坏了，她把布娃娃抱在怀里，学着大人的样子晃晃悠悠地说：“宝宝睡觉觉，宝宝睡觉觉……”
韩歌说布娃娃还会哭呢。她一拍手，布娃娃立刻“哇哇”地哭起来。
知道了如何让布娃娃哭，小文文逗弄起来，布娃娃的哭声一停歇，文文的巴掌就拍起来，让布娃娃一通连一通地哭下去。这影响到了马云中和韩歌的说话。
马云中说：“文文，抱布娃娃到院子里玩儿去。”
文文就抱着布娃娃跑到院子里去了。
韩歌说：“我该走了。”
马云中示意韩歌坐。
他给韩哥倒了一杯茶。自己也坐了下来。
他说：“坐下歇歇，喝杯茶。”
一般人会认为这只是正常的客气。韩歌则感觉马老师像是有话说。
韩歌就坐下了。是该歇歇了。她的身子本来就虚，从城里骑几十里路的车子到这里，腿脚都发飘了。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马云中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欠欠身子：“让你破费了！”
韩歌说：“没有。”
“裁剪学得怎么样了？”
“不行。我都不想学了，还不如买书回来自己看呢。”
“哦……”
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个人好像都找不到话头儿。其实这个时候，马云中是在想韩歌裁剪学不下去的原因在哪里。
韩歌见马老师不说话，自己也感觉没话说，气氛有点儿尴尬。
“我走了。”韩歌说着站起身就要走。
“等一下。你25号在城里吗？我25号去城里办点儿事儿。”马云中赶紧长话短说。
盘算了一下，韩歌说：“25号我在城里。”
“那你九点半到十点之间，在星云电影院门口等我。”马云中口气不容置疑。
韩歌想这出的啥主意啊？想拒绝。
“好。”那张嘴一口就答应了，根本没经过脑子。
人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是一个矛盾体。
话一出口，她也被自己吓了一跳，转身就走。
马云中起身向院子里正玩儿得起劲儿的文文喊：“文文，阿姨走了，给阿姨再见。”
文文眼睛离不开布娃娃，腾出一只手向韩歌摇了摇：“阿姨再见。”
听马老师让孩子称呼她“阿姨”，韩歌有一抹高兴——他果真没把她当晚辈看；也有一丝不快——那些故事中的第三者都是孩子的“阿姨”。
韩歌机械地应着文文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