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歌往外趔着身子，又不好让郭志察觉，那样，显得她这个人太小气了。她本能地瞟一眼周围，这才发现教室里就剩他们两个人了。
韩歌有些发窘，她不知道该怎样答复这个男孩儿——这已是他第三次邀她了。郭志第一次请她去看电影，她说：“改天吧。”这大男孩儿倒也不啰嗦，没多说，就一个“好”字；郭志第二次邀她，她说：“行，以后吧。”
这第三次，咋好意思回绝人家呢？干脆答应他，也好趁此机会给他说清楚。因为她感觉到了一种特殊的味道。女孩的心，是敏感的心，她明白这男孩儿的心思。
“好。几点？”
“说是早上八点。到时候我早点儿来接你，你准备好。”
说到这里，穆悦杏进来了，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尖着嗓子问：“啥事儿？”
韩歌赶紧把声调高了八度，说：“庆元旦，郭志他们老师发的电影票，他们学校里还有演出。郭志，你能多弄几张票吗？最起码叫俺班里四个女生都去。”
“就是呀！”穆悦杏在一旁帮腔。
“好，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郭志果然说到做到，一大早就把票送来了，同时还带来了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同学，给其中没有自行车可骑的女同学搭便车。另外两个女同学合骑一辆自行车。就这样，四个女同学没给老师打一声招呼，三辆自行车就偷偷地向着党校出发了。他们非常清楚，假是肯定请不掉的。
后座上的韩歌尽量往后坐，尽可能地在他们两人之间留出更大一点儿的空间。兴许郭志感觉到了，逮着机会对韩歌说：“你看人家——”他腾出左手，指向前面那辆自行车上的青年男女。正好韩歌这时候欠了一下身子，准备往前看，郭志一只手控制着的自行车突然失衡，差一点儿摔倒。
“哎呀，你看人家干啥？掌好自己的舵。”韩歌边笑边埋怨。
“不是，你应该像人家一样，胳膊伸出来，搂住男士哩腰。”
韩歌看向前面那辆自行车，和他们一样，男孩儿骑车，女孩儿坐车；和他们不一样的是，女孩儿两只胳膊紧紧地环住男孩儿的腰，脸颊贴在男孩儿的后背上，很亲密的样子。
“人家是恋人关系，咱不是。”
“从不是到是，总得有个过程吧？”
机会来了。韩歌顿了顿，说：“郭志，对不起！你眼中的那朵鲜花，差不多算是已经插到牛粪上了。”
“我不信。他是干啥的？”
“问这个有意义吗？”
“没意义不问了。下来吧，到了。”
他们到得并不算早，礼堂里已是黑压压的人头一片，坐着的，站着的，走动的，喊人的，正是开演前的躁动。
韩歌他们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来。
郭志在票序上玩儿了心眼儿，韩歌正好挨着他。她有心同另外一个女生闫红玲换换位子，又怕显得她这个人小家子气。那就硬着头皮坐下去吧。
郭志跑外面去买了瓜子儿，这会儿正挨个儿分发给大家。
分好瓜子儿后的郭志还没坐稳，报幕就开始了。礼堂里还没彻底安静下来，躁动的尾声差一点儿就淹没了主持人的报幕声。郭志正襟危坐。左右都在嗑着瓜子儿，周围充斥着各种吃食混杂的味道。节目开始的时候，礼堂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在韩歌想来，职高的学生在课余时间排练的节目，水平应该高不到哪里去。结果出乎她的意料，节目演的蛮好的，至少比她预想的好得多，特别是音乐老师的独唱，在她这个门外汉听来，真的和专业的演唱相差无几。
毕竟是没有请假出来的，这个演出看得韩歌心里七上八下的。除了精彩的瞬间能牢牢地吸引住韩歌，其余的时间她的思绪总是游离在舞台和教室之间，早把郭志忘到一边儿去了。
郭志想搞点儿小动作，见韩歌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正眼看着舞台，余光瞄着韩歌，偶尔找韩歌说句话。
“你看右边那个，右边第二个女生，她是俺班里班花，你认为咋样？”
“这个唱歌哩，是俺班哩音乐老师，唱哩不孬吧？可牛！”
舞台上出场的人，只要他知晓，就给韩歌介绍一句两句。
韩歌则惜字如金。“哦”，“啊”，“嗯”，“是好”，“不错”，就这样应着。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字；能说两个字，绝不说三个字。
其他几个女同学小声地“唧喳”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把没请假的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们没工夫想象，她们的裁缝老师这时候肺都快气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