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歌和马云中的关系即将走向终结。就像人之将死的时候，要对一生中的重要时刻做一番回忆一样，韩歌头脑中也不禁搜索着她与马云中之间的珍贵时刻——
一个漆黑的晚上，由于聊作品到很晚，马云中没让韩歌走。他送韩歌去女生宿舍休息。
当时还没有下晚自习，校园安祥静谧，宿舍区黑灯瞎火。花圃是一片黑影，散发出淡淡的月季花的香味儿。不远处的两行小松树哨兵似的排列着，草丛间不时传出小虫子子细微的“吱吱”颤音，有些神秘，也有些暧昧。头顶星光闪烁，没有月亮的陪伴，显得更加晶亮。
一出院门进入这个黑漆漆的空间，马云中就攥住了韩歌的手。拐过墙角，马云中拉着韩歌来到女生宿舍侧面的一棵雪松旁，四外瞅瞅，又拉着韩哥想走到一丈开外的香樟树下。眼下的世界太黑了，面对面都看不清对方的鼻子眼睛。不是马云中熟悉环境，韩歌她简直摸不到东西南北。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伸手不见五指”吧。
韩歌非常紧张，但并非害怕。心“嘭嘭”地要跳出胸膛。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草的长蔓绊住了她的脚，险些跌倒。马云中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了她的衣服，趁势把她抱在了怀里……那是一种周身通电的感觉，她从来不知道人的感觉系统还有这个开关，于无形中启动。
她在慌乱中笨拙地迎合着。她曾经在影视作品中看到过类似镜头，但那时从没想过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那都是些浪漫的事儿，遥远的事儿。突然间被动地进入这个场景，她太不适应了，有一分甜蜜，也有一分惶恐。在那一瞬间，她想拒绝，可她没有力量拒绝。
他们紧紧地拥抱，仿佛要把对方搂扁了贴在自己的身体上，谁也不忍心说话打破这美好的时光……
几十秒过后，她还是推开了马云中，非常羞涩地深埋着头——尽管她清楚地知道，纵是鼻子碰鼻子，也是看不清对方五官的。她按住胸前狂乱的心跳，老天作证，雪松作证，香樟作证，闪烁的点点繁星作证，她献出的可是一个纯朴女孩儿的初吻啊！
下课铃响过，教室里沸腾起来，听得出有学生陆续走向回宿舍的大道。
“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马云中不舍地问。
韩歌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说：“不知道，也许很快吧。”
……
“韩歌？韩歌！”
听到马老师喊她，韩歌回到现实里来，才知道自己走神儿了。但她不打算为自己的走神儿道歉。她直视着马云中的眼睛——她还从来没这样看过马云中，像上战场的战士一往无前，不可阻挡。对韩歌来说，这个眼神极具挑战性——毫不躲闪地直视——甚至逼视一双男人的眼睛。
“我，实在不好意思。”
可一句不好意思就完事儿了吗？
思前想后，韩歌说不清这是解脱，还是羞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飘忽。
谈话进入了冷场。
韩歌站起来要走。这是马云中第一次没有把韩歌送到大门外，一出屋门就和她告别了。
从马云中那里回家后，韩歌想了很多，也睡了不少挣眼儿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