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上初一住校这一年,在这一年的“五.四”青年节,给韩歌的神经衰弱埋下了祸根。
韩歌喜欢静,不喜欢集体宿舍,宿舍里太闹,因而她就瞄上了教她地理课的女老师丛中笑的办公室兼宿舍。这位丛老师家就住附近,课程也不多,只是偶尔在里面办办公,她的办公室大多时候都闲置在那里。
在韩歌的印象里,丛老师就像一位大姐姐,温和,热心。事实也确如此,韩歌一说,她就高兴地同意了。后来跟韩歌处得像朋友一样,这是后话。加上韩歌成绩优异,学校里就特许了。于是,韩歌就拉着一个同班同学——也是好伙伴儿的高小君,住到了老师宿舍的小院子里来。
古人有言: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所以说啊,看似好事儿,其实未必。
“五.四”青年节那天,午睡结束的铃声响过,韩歌眯着眼从床上爬起来,无精打采中发现床头放着一本小人书,可能是高小君丢在那里的。高小君比她早醒了一会儿,这会儿上班里去了。
韩歌随意翻弄着小人书,消减困意。
“吱——”门被推开了。
为方便老师进出,她们午睡从来不锁门。
门随即又被关上,进来的是一个和她同届不同班的男同学,也是一个老师的儿子。
“还没起来啊?”他一脸讪笑。
平时偶尔单独相遇时,这个男同学的表现就有些异样,要么故意搭讪,要么装作不经意地肢体碰触。因此,韩歌向来对他就没有好印象。
他嬉皮笑脸地一步一步向韩歌靠近。韩歌愣坐在床上,正惊诧于这个毛头小子的擅自闯入,还没缓过神儿来,他就到了床边。男同学想伸手去拉韩歌,韩歌才清醒过来。她急忙躲避,顺势下床,快速蹬上鞋想冲出去!
男同学好像早已做好了准备,顺手拉过老师办公的一把藤椅,与自己的身体一道堵住了韩歌的出路,同时讪笑着:“别走呀,别走呀!还没打上课铃呢。”
韩歌的脸“欻”地红到了耳根。她感觉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用力把藤椅拉开一些,这样藤椅和办公桌之间就有了窄窄的一条通道。韩歌试图挤过这条通道。
可还没等她走近,男生又把藤椅推复原位。这样你拉过来,我推过去。其间,男同学几次要抓韩歌的胳膊,都没成。
她胆怯又羞愤,不知道如何是好,喊人吧,怕丢人;不喊吧,不知道能僵持多久。
这时,隔壁的车老师正跟谁打着招呼从门口经过,大概准备去上课。
韩歌大着嗓子喊了一声:“车老师!”
男同学丢下韩歌,转身快走几步,藏在了门后。
“韩歌,是你喊我吗?”车老师站在门外问。
韩歌打开门闪出来,抱歉地对车老师说:“刚才突然想起来啥事儿要跟您说的。现在又忘了。”韩歌挠挠头,红着脸跑开了。
虽然没有啥实质性的损失,但是她一直不敢抬头,好像自己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都被别人看到了。
她整天陷在这件事里,那种巨大的侮辱感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她几乎没胃口吃饭,而且常常是一身汗了地从噩梦中醒来。
渐渐地,韩歌消瘦下来,头痛欲裂,上课不能集中注意力听讲。没多久,她的成绩从领先滑到了中等。再后来,就无法正常上课了。
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一旦入睡,噩梦便接踵而至。她的记忆力下降得惊人,老师上午讲的内容,她下午就想不起来了。痛苦不堪的韩歌,最后被迫停课治病。
医生告诉韩歌的妈妈:“孩子得的是神经衰弱。这个病不是很快就能恢复的,要慢慢地调养,加强锻炼。”
两口子不敢懈怠,打针,吊水,中药,西药,轮番上阵。并不见有什么起色。
在家休养了一年多,病情总算是有了一些好转,但还不便上学。韩歌也就只好继续在家调养。也因此彻底结束了她的学生时代。
20年后的韩歌,一点儿也不能理解那个时候的自己。当然,这是后话。有什么嘛!骂他几句不就解气了?至于有受辱抬不起头的感觉吗!至于被这等无聊的小事牵累到如此地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