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歌和晁英结伴上过厕所回到宿舍。韩歌把从梁老师那里找来的一本杂志放在床头上,准备坐在被窝里看。宿舍里,床是唯一可坐的。坐在床帮上的晁英也开始脱鞋。当她脱掉一只,还有一只在脚上时,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手上拎着一只鞋对韩歌说:“韩歌,问你一个问题。”
韩歌一愣:“啥?”
“如果我们两个人同时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孩子,你会让我吗?”
这话问得很突兀,又滑稽。
韩歌觉得好笑:“哪儿的事儿啊?可能吗?”
“你说,打个比方说,我们两个人同时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孩子,你会不会让我?”
韩歌肯定地说:“这种事不会发生。”因为她觉得她们两个不是一个类型的人,喜好当然有所不同。
“就比如说发生了这种事,你会怎么办?”
超晁英一条腿蜷在床帮上,一条腿在床沿下耷拉着,脸上笑眯眯的,不大的眼睛盯着韩歌,穷追不舍。
“嗯——”无奈,韩歌稍作思量,“真要有这种事吧,也不是我让不让的问题,而要看那个男孩儿的选择。”
晁英不再问了。她慢腾腾地脱掉另一只鞋,若有所思,好像有那么点儿失望。转而,她迅速地脱掉衣服,钻进被窝,一条腿缠住韩歌的腿,一只胳膊搂住韩歌的腰。前面说过,似一条蛇。和韩歌熟悉了以后,这是她惯常的睡觉姿势。
她说:“我在家里跟我妈睡觉也这样。我妈就说我:看以后结婚了怎么办?可我就喜欢这样睡,这样睡舒服啊。”
半个小时过去。
一个小时过去。
两个小时过去了。晁英还没睡着。她把罪过归咎于韩歌,摇晃着韩歌催韩歌睡觉,说韩歌亮着灯看书惹得她睡不着。而韩歌倒觉得晁英今天有点儿反常,以前看书怎么没妨碍她呢?
“睡吧!再不睡,明天让你变成大熊猫!”晁英对韩歌发起了诅咒。
“大熊猫就大熊猫,大熊猫有什么不好啊?它还是我们的国宝呢!”
话虽这么说,韩歌还是熄灯睡了。
晁英随之变换了姿势,伸手搂住了韩歌的脖子。现在韩歌也习惯了。
韩个没打算能睡着。事实证明,她也确实睡不着。从神经衰弱找上门,一直遵循着一个大规律:困,想睡;睡,精神。这个精神可不是精神头儿好,是困,好困,困得不想睁眼,但思绪活跃,你的语言、他的一语、父母的关爱、亲朋的照顾、某个生活片段、酸甜苦辣的感受、对过往的回忆、对将来的焦虑、对当下的惆怅……无尽无休。
第二天早上,雾很大。韩歌正站在宿舍门前的水渠边刷牙,“高夫人”隔着水渠喊韩歌。
“韩歌!你看谁来了?”
韩歌咬着牙刷抬头看,惊喜地发现“高夫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一米七几的胖子,面色发青,很明显才刮过胡子。他穿一条带暗纹的深蓝色裤子,脚着一双手工做的地包天布棉鞋,茶色棉袄外套了一件军装绿的褂子,弄得本来就稍腆的肚子更加臃肿了。
“爸!”韩歌喜不自胜。
原来是她爸苦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