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吃完饭,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卢老师由于照顾着文文吃饭,自己还没怎么吃。现在,她继续和文文坐在圆桌前吃饭,由马云中送韩歌出门。韩歌说不用送不用送,奈何马云中执意要送,也就由他了。
这会儿的校园,只有中心林荫道和教学楼是亮堂的。学生还在上晚自习。蟋蟀躲在花圃的草丛里弹琴,蛐蛐儿边上和鸣,花喜鹊在三角花坛一角的杨树枝桠间窸窸窣窣,也许在唠嗑,也许正温存,间或“扑棱棱”地像要失足跌下来,却又瞬间归于静寂。凭着在农村生活20年的经验,她知道那定是花喜鹊。
走出马云中家的院门没多远,往西一拐,大概百来米便是女生宿舍。宿舍这时候黑灯瞎火的,看上去就是一座黑咕隆咚的建筑,分不清鼻子眼儿。宿舍门口分列两边的绿化带也是高高矮矮、粗粗细细、大大小小的一团黑影。草丛里窸窣有声,秋虫交相幽鸣。
微风徐来,已开始有些凉。马云中手搭上韩歌的肩膀,示意稍作停留。
韩歌发觉这一块儿尤其暗。她仰头望了一眼,原来头顶是一棵大树,树荫遮天蔽日,像一把大伞举在头顶。
稍作镇定,她发现马云中的背后就是这个“伞盖”的“柄”——一棵泡桐树干。她一摸就知道。
马云中顺势拉过韩歌摸树干的手,进而将韩歌拥进怀里……
韩歌心跳加速,“扑通扑通”地像要跳出来!
她本能地往后趔趄着身子,可身子被马云中紧紧地拥着,那个灵活的小东西在她口中热烈地游着,像一尾小鱼儿。
从僵硬地迎合,到自然地融合,他们忘我地纠缠在一起……
大腿下啥时候钻进来一只男人的脚,把韩歌从甜蜜的回忆里拉回来。
由于中途下去一部分乘客,上的乘客又不多,就腾出来几个座位,坐在后面的几个人陆续挪到靠前的座位去了,导致后面一长排座位就韩歌和另外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两个人了。苦根坐在前排,也没注意到后面有几个人。
地方宽裕,小伙子就脱掉鞋躺了下来。蜷缩了一会儿,似是不舒服,便把腿伸开来一些。一开始他倒没敢造次,拘束地仰躺着。待看到韩歌灵魂出窍似地望着窗外,便试探着将脚尖触到了韩歌大腿底下。不见韩歌有所反应,他的胆子就大起来,一点一点地钻,直到把整个前脚板都塞进了韩歌大腿底下去。
那只脚还在动,脚的主人发现韩歌有了警觉,便定下来不动了。天气是越发地冷了,和中午像是两重天。可是再冷,一个大男人也不至于冷到把脚伸到人家大腿底下吧!
韩歌嫌恶地往外挪了挪身子,那只脚便自然地裸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这等于从温室里挪到了天井里。温差会叫人有所动作,可那人像是睡着了,纹丝不动。
“佯装的吧?”韩歌想。不再理它。
尽管开了个小差,不多会儿,思绪重新上道儿,韩歌又呆呆地望向车窗外。一棵棵行道树,一排排房屋,一个个行色匆匆的人,一条枯瘦的河流……陆陆续续从她的眼前划过,又成功地把她带向那些温馨又胆怯的日子。那些美好的片段一遍一遍放电影般地跟着她所处的时空飘飞不定。
沉浸在回忆里的韩歌突然一激灵,原来那只——不,是一双脚,又钻到她大腿底下来了。
这回韩歌没挪。她也挪不了了,没地方挪了。只见她深吸一口气,气定神闲,大腿暗暗用力,让那双脚不用点儿力气就抽不出来。
那双脚坚持了3分钟,再也装不下去了。他揉揉眼睛,盵矇着坐起来,与此同时,悄悄用力把那双被“欺负”的脚抽将出来。韩歌暗自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