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下手术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刚打算进休息室眯一会儿,谢知津的电话就来了。
“顾临,季声他又烧起来了,要不要送医院?”
电话挂段前,顾临还清楚地听见季声声音沙哑地在那头骂了一个“滚”,顾临在心里同样把谢知津骂了百八十遍,然后跟同事调了班,匆匆赶往谢知津家。
顾临给季声量上体温,然后把谢知津从卧室里拉出来压低了声音问:“他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吃东西吗?”
“没,他不吃。”
面对谢知津的霸道和强势,季声选择了绝食。
只是一上午的时间就打翻了两碗粥,掀翻了三杯水,摔碎了一瓶药。
季声硬气,谢知津也硬气,手腕肿着不能绑就绑脚腕,把人绑结实了就按在床上又做了一次。
几乎是刚一开始,季声就昏昏沉沉地要晕过去。等结束的时候,季声的身上已经又有些烫手,谢知津这才慌了神,拿起手机给顾临打了电话。
顾临听完谢知津的话,生生忍住想一拳挥上去的冲动,指着厨房对谢知津说:“你去做点清淡的东西,我劝他吃点。”
谢知津沉着脸就往厨房去了。
顾临看着紧闭的卧室门,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才推门进去。
“季主播,醒着么?”
季声侧着身子躺在床上,被子一直盖住脚,身上的疼痛让他难以入睡,他其实是醒着的,但闻言也只是颤了颤眼皮,没睁眼。
顾临看着那张苍白的脸,竟觉得举步维艰。
他与季声并不熟,相比之下,谢知津才是他的朋友,可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差点为了季声和谢知津打起来了,是个人都看不下去,更何况他还是个医生。
救死扶伤的医生。
顾临最终还是走到了季声床前,弯下腰去掀他身上的那床被子,手刚搭上,季声就猛地瑟缩了一下。
睁开眼睛,声音低到听不清:“顾医生。”
顾临点点头,有些犹豫地松开了手里攥着的被子一角,朝季声伸出手,“体温计先给我看看吧。”
季声没抗拒,拿出体温计就递给了他,手腕上的红肿极其显眼。
顾临接过来看了一眼,已经有三十八度六。
他把体温计收起来,叹了口气,说:“季主播,我知道这件事是知津不对,但你认识他那么久了,不会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你这样折腾自己,他也不会心疼的。”
“我没折腾自己。”季声摇了摇头,居然还扯着嘴角笑了笑,“顾医生,我是觉得这么活下去也没意思,要不就算了吧。”
绝食饿死也行,发烧病死也行,做|爱做死……也行。
顾临在医院里见过太多求死不求生的患者,但没有一个人像眼前的季声这样淡漠,好像走到这个份上,活着还是死了已经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恨知津,但在黎江市有谁拗得过他呢,你就把他当成一块臭烘烘的石头,和他硬碰硬,头破血流的能有什么好?”
季声笑了笑:“顾医生,你是他的朋友,有些东西你很难体会。”
“我知道我是他的朋友,所以我没什么立场说这些话,但我也是个医生,所以总得劝一句,能活着就别去想死的事。季主播,稍微软一点,你也能好过一点啊,你在黎江市虽没有家人,在别的城市也没有吗,他们要是知道了不得心疼死?”
像是最后这一句话有些用处,季声闻言沉默了。
顾临又是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些左右不是人,然后起身说:“还是再打个消炎针吧。”
直到冰冷的针头扎进脆弱的血管,季声都没再说一句话,顾临见他没有抗拒打针,估计也不那么抗拒活着了。
“季主播,一会儿吃点东西吧,你不是想去上班吗,身体好不了也上不了班啊。”
季声沉默地盯着惨白的墙壁不出声,顾临觉得他应该是听进去了,就收拾了东西出去,走到客厅的时候刚好看到谢知津端着一碗粥从厨房出来。
顾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知津,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对他好点吧。”
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对他好点吧。
这句话在谢知津的耳边回荡了很久,直到顾临推开门走了,直到手里的粥都温了下来,他才勉强回过神。
屋里,消炎针已经打了一半,季声依旧侧躺着,似乎毫无翻身的力气。
谢知津没急着喂他喝粥,而是看了那床盖住季声脚面的被子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像个忽然泄了气的皮球。
季声的脚腕被他绑了两个多小时了。
谢知津在外面绑他,大多是用领带,在家里,大多是用密封食品包装袋的塑料拉条,越拉越紧的那种。
谢知津把粥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沉默着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就看到了季声肿胀充血的脚踝。
因为挣扎得太厉害,被塑料拉条勒住的地方都磨破了一层皮,血液流通不畅,两只脚都开始泛红。
季声感受到脚上传来的一阵凉意,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眼睛里的屈辱越发明显。
当然,谢知津没看到他的眼神。
“季声。”谢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