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声消瘦的身形依旧陷在床褥里,薄薄一床被子盖住了起伏的胸膛,他脸色惨白,呼吸还是很微弱,但眼睛是睁开的。
那双眼睛看向谢知津的时候,即便载着温和的光晕,也依旧冷傲孤高。
季声被谢知津折腾成这个样子,再加上顾临那一番杀人诛心的话,要说谢知津一点不心虚那是不可能的,但他盛气凌人惯了,实在不愿意在季声面前让步。
“什么时候醒的?”没什么温度的语气,但音量不高。
季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轻轻闭上了眼睛。
谢知津以为他又想睡,连忙快走两步走到床前,端起了那杯温水,又拿起了顾临留下的药。
“把药吃了再睡吧。”
季声像是已经睡着了,闭着眼睛一动也没动,谢知津心想就让他这么睡了算了,转眼却又瞥见了他干裂的嘴唇和苍白的脸色。
谢知津把水杯放下,坐在床边晃了晃他,声音不易察觉地带上了些关切:“季声,起来把药吃了。”
季声本来也没睡着,被他晃着晃着就睁开了眼睛,只是在谢知津手里的水杯递到嘴边的那一刻冷冷笑了一下,抬手就把杯子打开了。
温水撒了一床,玻璃杯在床上滚了两圈,然后毫无征兆地落在地上,“砰”的一声在寂静的卧室里炸开。等回过神来,只剩下透明的玻璃碎片折射着台灯的光。
其实挺无辜的。
谢知津似乎被那玻璃碎片刺了一下,手心刚要握成拳,就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握着药片。
顾临的话又在耳边想起来:谢少爷,你这是在把他当兔子。
谢知津定了定神,把手里的药片放回到床头柜上,然后起身,掀开了季声身上盖着的夏凉被。
空调的温度不算很低,天气又实在太热,按说不盖什么也没事,可身体虚弱的季声还是在那床薄薄的被子被掀开的时候瑟缩了一下,鸡皮疙瘩从前胸一路蔓延到脖子上。
谢知津看了他一眼,抱起那床被子就推门出去了,季声刚要自嘲地笑一笑,却看见谢知津抱着一床新的被子又回来了。
季声的嘴角就僵住了。
谢知津把被子给他盖好,还贴心地掖了掖,有些僵硬地解释:“那床被子湿了,盖这床吧,哦,这是新的。”
他还记得他有洁癖。
季声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他沉默着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知津却忙前忙后,又去倒来了一杯温水。
“顾临说你这次病得挺厉害,还是把药吃了吧。”
床头柜上的药片被谢知津一片一片拾到手心里,他依旧坐在床边上,用一只手揽起了季声,把药片喂到季声嘴边,另一只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温水。
季声这次没有再抗拒,靠着他吃了药喝了水,水温正合适。
发炎的喉咙像是久经暴晒的沙漠,一旦得到一点水分,就会萌发出对生命的渴求。
谢知津耐心地等季声喝完了一整杯水,才又把他放回到床上。
“快十一点了,你睡吧,明天我给你请假,病好之前就好好在家养病。”
季声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听见这句话,微微侧了侧身体,把脸朝向谢知津看不见的那一边,视线刚好能够看见窗外的一轮月亮。
他盯着那轮月亮看了很久,久到谢知津以为他睡着了。
然而季声的眼睛看着窗外,声音低低地问:“谢知津,你又让我在家待着?”
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因为这一句话再度降到了冰点。
坐在床边的谢知津脸色一沉,忽然翻身,毫无征兆地压着季声狠狠地亲了一口,直亲得季声又开始喘不过来气,黏腻的唾液不受控制地留下来。
季声死命挣扎才算是把他推开,眼角已经开始泛红,抬起手用力地擦自己下巴上的唾液。
厌恶之态,像是要把那块皮肉擦破才肯罢休。
谢知津却满意地笑了笑,起身收拾了水杯和药盒推门出去,还没忘了给季声留下一句话:“季声,老子这是疼你。”
季声躺在床上一动没动,倒是比较冷静地转过了头,看着那轮月亮的眼神带上了一丝遥不可及的奢望。
谢知津这样明目张胆地关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刚认识谢知津的时候,就被谢知津缠着在这间屋子里待了整整一个月,那个时候谢知津还不知道他有洁癖,来不及收拾出去的碗筷、时不时传过来的尼古丁气味、落了厚厚一层灰尘的纱窗险些把季声逼疯。
谢知津那时候就死命亲他,一边亲一边问。
“季声,答不答应和我在一起?”
季声咬破了嘴唇,却在唾液顺着嘴角流出来的那一刻服了软。
再后来,是他第一次试图从谢知津身边一走了之的时候,被谢知津从公安局拖到了自己家里,威胁的条件变了。
“季声,搬到我家里住吧,搬到我家我就让你出门。”
季声被绑在自己家的床头上,每天面对的除了惨白的天花板,就是谢知津无休止的折磨,不分白天和黑夜。
他常常强迫自己胡思乱想,想的最多的,就是要把天花板刷成黑色的。
季声记得很清楚,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