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下午,虽不如盛夏般炎热,但着实谈不上凉快。
此刻心爱的女子就在面前,却没能认出自己。梁懿感觉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拉着他,走进一座冰窟,那颗狂跳的激动心脏,仿佛刹那间被冻僵。
宋之小突然的抽身,让梁懿的手臂僵在半空。
怅然若失的手指微微蜷缩,像是要抓住什么,最终还是缓缓垂了下去。
“小小,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宋之小再度抬脸,往这位公子脸上瞧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亲眼见证过他的义举的关系,她总觉得这人周身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正气,眉宇之间还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着实不像当年那个流浪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他们到底在何处见过。
梁懿见她想了许久,仍是一副迷茫的神态,便换了种方式问她。
“你大老远来京城,是要寻人?”
宋之小轻轻点头。
梁懿先是一阵激动。他以为宋之小要找的人就是他。可转念一想,她连自己的样貌都没认出来,怎会是来找他的呢?
心头霎时涌上一股酸意。
方才在街上,他悄悄跟了她好一阵。他生怕自己认错了人。可他果然没认错,纵使过去六年,他还是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了她。
然而小小却把他忘了。
他突然忆起方才小小经过那家炊饼铺,似乎很想吃。联想到她被偷了坠子,他瞬间明白,她此刻恐怕已是穷途末路。
当即顾不上委屈,准备绕个大圈子,填饱她的肚子。
他试探地问:“京城我熟,不若我帮你一起找?”
宋之小迟疑片刻,最终接受了他的提议。
这人不但深明律法,还知道京兆府,想来他的话不会有假。
找了快半个月,也没找到人,本来她已经不抱希望了。眼下反正也无甚去处,反正已经找了半月,再找找又何妨。
有当地人做向导,总好过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见她同意了,梁懿忙又问:“那你可否告诉我,你要找什么人?”
“我来找哥哥。”
“他在京城读书?”
宋之小摇头,“他已经是探花郎了。”
“哦,我想起来了。”
宋之小听他这话意思,还以为他跟她哥哥认识,“你是他同窗?”
堂堂国君,怎会与一介探花郎同窗?每年科举揭榜后,及第的书生都会进宫面圣。梁懿不过是隐约想起来,两年前确实有个未曾授职的探花郎罢了。
不过他担心小小疑心,便没有否认。
蓦地捂上肚子,一面瞟着她。
“我中午还未曾吃饭。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填饱了肚子,再去找人?”
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的宋之小,一听见“吃饭”二字,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
咕噜噜的惨叫自腹中传出,她一阵脸热,想拒绝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梁懿继续趁热打铁,直呼自己有疾,若是饿久了,怕是会晕死过去。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小小多么善良,多么容易同情别人。
果不其然,宋之小惊诧之余,心想这可不行。决不能眼看着好好的人因为她的默守陈规而犯病。
于是,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便出现在一家环境优雅的食肆。
来到里间坐下,透过半开的支摘窗,宋之小可以看到方才与梁懿相遇的画桥。桥下,荷叶片片相连,一直延伸到窗边。
小二眉开眼笑,弯腰给梁懿递上菜谱,准备推荐店里的头牌菜。
梁懿笑着将菜谱推到宋之小面前。
“小小,你想吃什么,随意点。”
“还是公子点吧。我对京城的菜品并不熟悉。”
梁懿随即合拢菜谱,眉宇间浮现一抹威严,冲小二吩咐:“把你们店中所有的招牌,都拿上来。”朗然的嗓音里柔情尽散,瞬间像换了个人般。
笑容僵在小二脸上,他显然被梁懿的口气震惊了:“这位客官,咱们这招牌菜有几十上百道,二位恐怕吃不了这么多吧?”
在这样高档的食肆里上工,他见过的有钱人多了。然而,只两人吃饭,就要求上齐招牌菜的人,他还是头一遭遇到。
“少废话,还不快去!”
梁懿知道宋之小早已饿了多时,此刻他已经不是一个客人在请求服务,而是用国君的身份在下达命令。
他身边的人要是敢这么啰嗦,脑袋早点地了。
不仅小二,宋之小也觉得梁懿举止太过异常了些。她本想阻拦,但还未开口,就听到“咚——”地一声巨响。
她扭脸看向声音响起的地方,瞳孔猛地放大。
原来是小二往外跑得太急,撞到柱子倒在地上了。
他生怕梁懿再怪罪耽误了上菜,连忙忍痛从地上爬起来,边喊边继续跑了出去。
“藕香榭,招牌菜,全要——”
高亢而急促的呐喊,倒像是失足落水危在旦夕的人在呼救。
待小二走后,梁懿才察觉到宋之小脸上诧异的神色。
他咽了下口水,小心问道:“小小,刚刚没吓着你吧?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