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晖晚照,给浩荡的皇城洒上一层碎金。
森严的太宸殿内,针落可闻。
“姑姑,你不能进去啊姑姑——”
“起开!我找陛下有要事,若是耽搁了,你一个阉人,你担待得起么!”
“姑姑,姑姑——”
殿外的争执实在难以忽视,梁懿蹙着眉心,扔掉手中奏折。
“何人喧哗?”
嗓音浑厚如钟鸣,极具穿透力,外面的吵闹戛然而止。
一位宫女不顾守卫太监的阻拦,硬生生闯进殿内,步履轻盈走到梁懿一丈开外停住。
未及她开口,梁懿猛地拍上桌案,“大胆宫女,竟敢擅闯太宸殿!”
这太宸殿是他的寝殿,也是他批阅奏折的地方。就算是朝中要员,也是非请勿入。更不要说后宫任何一个女人。
宫女敢硬闯,那更是嫌命长了。
不过面前这个宫女,他略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到底是凤栖宫,还是坤宁宫的。
凤栖宫的主人,是当今皇后。每月望日,他按照礼数,会去一趟。
坤宁宫住的则是太后娘娘,是后宫他去的最多的地方。
想来除了这两处,其余宫殿的人必然不敢擅闯此地。
“来人,把这个贱婢拖下去,赐杖五十!”
那宫女闻言,吓得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陛下饶命啊陛下!臣是文良啊!”
文良是梁懿的一名贴身暗卫,乔装打扮是他的独门绝技。
近日后宫盛传,皇后娘娘得了一枚石榴石坠子,世所罕见。梁懿早年也曾有一枚石榴石,他将它作为定情信物,赠与一女子。
只可惜,自他与那女子一别,回宫登基后,就再也寻不到她的消息。
他找了她六年。
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他都风声鹤唳,绝不放过。
为了亲眼目睹那所谓的石头,他六年来第一次在寻常日子登了皇后的门。一回太宸殿,他便马不停蹄命文良去将那石榴石“拿”回。
——它本就是他送给小小的东西。
这石头流入后宫,看来,小小已经进京了。
一心想着拿到定情信物与心上人相认,梁懿一激动,竟然连贴身暗卫的乔装都没识破。
“文良啊,奥,朕想起来了。东西可拿到了?”
险些让文良吃了皮肉之苦,饶是心中愧疚,梁懿面上却丝毫不显,方才要惩戒他的金口玉言仿佛只是一缕过堂风,唯独提正事。
“拿到了,陛下。”
京城果然繁华。
大街小巷,阡陌纵横,往来行人,摩肩接踵。
各色酒楼、茶肆、铺子鳞次栉比,门前的灯笼和望旗迎风招展,进进出出的人群个个衣着光鲜、谈笑风生。
就连空气,都热情似火、欣欣向荣。
可热闹都是他们的。
挤在人群中间,宋之小像是一朵无根的浮萍,被人流带着,漫无目的地飘动。
这次进京,她是破釜沉舟而来,现下,却要狼狈不堪而归。
要找的人,没找到。
钱袋子也丢了,今夜还不知宿在何处。
就连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那枚戴了六年的坠子,也被人强行夺了去。
京城是很繁华,却也鱼龙混杂。
宋之小这个异乡人,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炊饼,刚出锅的,快来买哟——”
侧目,白白胖胖的炊饼,哈着热气,仿佛都在嘲笑穷酸的她。肚子里的馋虫又不听话地嚎叫了。
她像偷了东西被人逮了个正着,烫着脸捂上肚子落荒而逃。
“诶唷——”
一分神,再一慌,没看清路,跟迎面冲过来的一个小孩撞了满怀。
把人撞到地上,嘴里嗷嗷直叫,她也跟着脚下不稳,仰面往后倒去。
惊呼的同时,身子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
四目相对,眼波流转,恍若时空停转。
梁懿扶她站好。她不失礼数地道了谢。
正准备离开,却见远处一个八字胡老头朝这边冲过来,吹鼻子瞪眼朝她大喊:“抓小偷,快抓小偷!”
吓得宋之小攥紧了衣摆。
正在地上揉屁股的小孩听到声音,扭头一看,一跟头从地上爬起来,又往宋之小这边冲过来。
宋之小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在说她。
只见梁懿大步流星走过去,挡住他,高大的身影活像一堵人墙。
小毛贼倒是眼疾手快,马上转了个弯,企图绕过去。
梁懿比他更快,他适时伸出细长的手臂,就将他捞了回来。
小毛贼看着年纪不大,但个头也就比宋之小矮了一个头。
梁懿愣是将他单手捞起,像拎小鸡仔似的,拎着他,步履稳健走到八字胡面前。
“小孩,偷东西是不对的。快把东西还给人家。”
小毛贼却挣扎着死活不肯。
梁懿便问八字胡,“他偷了何物?”
“一根千年老参。”
对着这一老一小几个来回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才算搞清楚了。
原来,这小孩偷八字胡的人参,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