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清晰。
两人并肩而行,反倒朝婳不好意思起来,“没事,换我也一样。”
“嗯。”沏安点头。
复行许久,静默无言,燥热的夏夜被微凉的初秋顶下去,少了括噪的蝉鸣,安静的叫朝婳浑身不适。
她憋了许久,终是问道:“你为何心悦姐姐?”
朝婳看对方停下脚看着她,又连忙摆手,“我没有说姐姐不好的意思,就是好奇,我阿父说你金银珠宝样样不缺,心地仁善,法术高强,从不缺女人。”
在阿父描述中,初见这位大人时他风姿卓越,气质翩翩,妖界中最为热闹宏大的酒楼便是他开的。
彼时阿父还是孱弱少年,因是祖父通私所生,所以日日被外族人欺负,出去不到一个时辰便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回来。
鼻青脸肿的。
阿父说,那日是冬末,鹅毛大雪盖在他身上,若不细看还以为他是被冻死的乞丐,他蜷缩在角落里,手脚都冻成了冰碴子,话都说不出来。
沏安大人穿着梅花大氅,氅摆拖在地上,拢了一层厚雪,他双手覆在阿父身上,扫去那层“绒被”。
那天,梨花瓣,白毛羽,却是瑞雪春华,抚慰少年心。
阿父此后便称沏安为大人,誓要一生追随。她幼时见过大人一面,只觉温润如玉,暖人心扉。
沏安也没想,摇扇说:“这种事鄙人也不知如何说,倘若有日你每每见到一人,不自觉欣怡,鄙人想,这便是欢喜罢。”
“小女一开始想,大人是觉得姐姐有趣,拿她取乐逗闷。”
“初遇时确实如此,后来变了心思,也不知从何开始,如何说。”
沏安头次答不出问题,闲聊间两人走到医心馆,常玉正托着脑袋蹲在石阶上等他们。
旁边瘫了只小白狗,她伸手给它挠痒,凉风钻进她的袖口,冻的她打了个哆嗦站起,看见正款款而来的二人,高高举起手臂,笑着冲他们喊道:“天寒啦,咱们快些回家吧。”
姑娘一笑百媚,沏安突然笑出声来,莫名对朝婳说了句,“你瞧,她还是第一个喊鄙人归家的。”
他疾步走上前去,脱掉外袍披在常玉身上,宽大的袍子衬的她像偷穿大人衣裳的孩童。
常玉蹙眉,刚要脱下的手被他拦住。
他说:“天寒,快些归家吧。”
常玉知道拗不过他,只得作罢,跑到朝婳身边牵住她的手,“快走,婳妹妹。”
朝婳回过神来,迟钝的“哦”了声。
回到馆中,她辗转反侧,思绪乱成一团,披上衣裳推门走到馆外,看着月亮发呆。
风一缕一缕的萦绕在她身畔,肩头被人轻轻拍打,她回眸,常玉坐在旁边问她,“晚上不睡出来赏月?”
她叹口气,小小的脑袋里似乎装了道不完的心事,“我似乎不喜欢大人。”
常玉摸摸她的头,几簇毛翘起,像只可爱玄凤。
“为何要纠结喜与不喜?情爱这东西又不是柴米油盐,琢磨多了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可我自小便认定心悦大人,现在好似在推翻从前的自己,左右不适。”
朝婳连连叹气,常玉也跟着叹气。
她问:“姐姐叹气做甚?”
常玉道:“小时候我喜欢布娃娃,现在喜欢书卷中的凶兽,你说我是不是变了?”
朝婳气道:“姐姐怎能因这个质疑自己,人本就千变万化,幼时喜欢好看可爱的,长大后喜欢威猛新奇的,要我说,只是经历的多了,看的多了,心境也跟着宽阔罢了。”
“对啊,婳妹妹如此聪明,又怎能陷入自我怀疑中呢?幼时喜欢的长大不一定喜欢,认定的事物可能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你若过于纠结,便看不清本心了。”
她拉起朝婳的手,塞给她一瓶治疗拉伤的丹药,“大人给我的,让你给朝野先生服下。”
朝婳嘟起嘴,“你不应在此时同我说这些,更扰乱我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