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烦躁熬好了风寒药,萧定北也不耽搁,趁热倒入小碗中,顺手从为数不多的锅碗瓢盆里抽了个小勺,靠在碗边就匆匆回屋送药去了。
刚一进门,迎面冲出来一道激动身影,无辜地举着手,冲他笑道:“诶你来得刚好,柚柚醒了,在找你呢。”
萧定北蓦地站定门框下,凝眉端详了一番沈绰报喜的样子,有些惭愧。
刚刚语气不善,把他吓走了,才过了没多久,没想到他居然就不计前嫌和自己说话招呼,半点不像以前那样没气度,一点小事,他能置气半个月,各种冷暴力对自己和儿子。
“咳嗯,知道了。”
萧定北点头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错开他进去。
沈绰悻悻收敛笑容,暗恼自己干嘛那么开心,对方一个冷脸,整的他多无趣似的。
不禁沉思了片刻,心说这么献殷勤,好像确实有点怪,对方估计还以为自己别有所图呢。干脆晾他一会儿,循序渐进来得正常些。
晃了晃手,他突然想起来手心的伤还没处理,虽然不深,但冬天伤口不容易愈合,若是不好生注意一下,来年很有可能长成冻疮。
沈绰深有体会,当初在偏远山区当支教的时候,那里环境封闭,天气恶劣不亚于现在这个小山沟,什么都是自给自足,也没有冻疮药卖,而当时他的食指上破了点皮,粗心大意就生了冻疮,那个冬天他都是生生忍着痛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的。
索性攒了经验,他也算没白吃这苦头。
看了眼身后,心想父子俩现在其乐融融,说悄悄话,自己也不好去扫兴,干脆回房找找有没有什么丝绢可以绑成纱布,包扎一下。
……
偏屋内,男人的目光偶尔晃过屋外踌躇的身影,突然发现他离开了,喂药的手都漫不经心起来。
退烧之后,柚柚显得精神了不少,看见他在走神,仰头问道:“阿爹,你在看什么呀?”
萧定北回神,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快喝药。”
柚柚抹了抹鼻子,又道:“喝完了……阿爹,我,我还没有跟你说,今天早上,是,是小爹爹背我去郎中家看病的呢。”
“嗯?他背的你?”萧定北有些惊愕,他以为沈绰顶多良心不安,才把着了风寒的儿子送过去看郎中的,岂料会亲自背过去,就那样瘦小的身板,平时搬个椅子都嫌重的人,居然会这么负责起来。
他不由回想起孩子上一次生病的时候,沈绰那恶狠狠的态度,与现在相比,完全是两幅面孔。
“站住!拿钱干什么去?”
“看病?切,当什么大事,又不会死人。不准去!”
“他又不是我儿子,死了活该。摊上你们父子俩,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
想起来就糟心。萧定北捏了捏眉心。
柚柚忽然又补充道:“小爹爹叫我不要哭,说看了病,喝了药就会好。还给我捂额头,擦汗水,说了好多话呢,他今天好好呀……阿爹,昨晚,昨晚的事是误会,小爹爹肯定也很自责,我们就,就原谅他好不好?我不想看见他又和你吵……”
萧定北端碗的手一顿,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嗯。”
柚柚心思单纯,性子温软,常常这么帮沈绰说情,但这一次格外真诚,脸上的笑容都像是发自内心的渴望一样。
萧定北缓了缓神,搁下药碗,起身道:“再睡会儿,别瞎操心大人的事。”
柚柚乖巧地把头蒙进被子里,笑得眉眼弯弯。
……
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萧定北才迈步进去。
屋舍简陋,只有一道门帘,加上他动作轻,没什么声响。沈绰忙着给自己系绑带,都不知道身后何时来了个人。
目光忽而落在他缠着棉布的双手上,萧定北这才注意到沈绰的手受伤了。平日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尊处优像只猫似的娇气包,今早却为送他孩子去郎中家把手给弄伤了。
男人浓眉一皱,轻轻搭手帮他:“我来。”
“啊!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小心!”
沈绰被那双大手吓了一跳,一下碰倒了旁边的针线篮,锋利的剪刀差点砸到他的脚,却被那人眼疾手快地接住。
“呼,差一点……”沈绰眨了眨眼,惊魂一场,垂下厚厚的手,“谢谢。”
男人俯视腰边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随情绪一扬一低的样子,较之往日,竟格外顺眼了很多。
他轻咳一声,别扭问:“为什么不说?”
“啊?说什么?”沈绰歪着头,仰望他,秀气白皙的脸庞,天生一双自然的狗狗眼,眨起来,无辜极了。
男人脸色沉稳,嗓子却紧得咬了咬腮帮,节约字眼地开口:“手怎么伤的?”
沈绰豁然,摇头道:“小伤,我自己能处理好……诶,柚柚呢?好了吗?”
“喝了药,又睡了。”萧定北下意识答复他。
沈绰开心一笑:“那就好,这孩子吉人自有天相,福气长……”
话未说完,他脸上的笑意一僵:“呃,我……我好像没有资格这么说……”
毕竟要不是他这个恶毒后爹造孽,人家估计好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