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家,有股很浓的草药味。
屋子里烧着火炉,暖洋洋的。沈绰特意挨近了些,本想哈口气搓搓手,发现手心红肿一片,揉搓不得,不由吐槽原主生得有多细皮嫩肉,这点小伤都够呛。
他等了一会儿,时不时晃着头望向屏风那里,想去看看孩子状况,又怕打扰郎中诊治。
村里的土郎中,治风寒顽疾还是很有一套的,对小孩施针用药,也很斟酌,他也稍稍放心些。
沈绰见那郎中从屏风后出来,连忙迎上去,急问:“医生……呃,那个李大夫,我家孩子烧退了吗?我可以去看他了吗?”
那老郎中古怪地盯了他一眼,才点头道:“没事了,土方子一治,高热退得快,回去熬点药喝喝,没啥大事。”
“哦哦,那就好。真是谢谢您了。”沈绰连连说谢。
郎中老头儿更迷惑了,问:“怎么是你送人来看诊呢?”
一村之人,多少闲言碎语还是听过的,老郎中突来的问话让沈绰一下就联想到了原主的品行。这样的行为确实反常。
一时语塞,他想了想又道:“哪有不心疼自家孩子的家长,这都是我分内之事。”
老郎中抓药的手一顿,开始郑重打量他的真诚,一副看惯沧桑的样子,点头道:“诶,你能想明白这些事儿,也不容易。回去好好跟人家过日子,也挺好,别总是欺负老实人,听听村里人说的那些话,像什么样嘛……”
“呃……我……”沈绰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竟不知道这郎中还挺喜欢劝人向善,村里人无非说他仗着几分姿色就痴心妄想飞高枝,还有就是嫌贫爱富欺软怕硬瞎折腾……有什么好听的?知错就改不行啊。
就在他小声嘟哝的时候,门外匆匆闯进来一道急切身影,挟着寒风扑向闻声回眸的沈绰,吹得他领子上的小细绒都飞乱了。
萧定北突然出现,倒是沈绰没有想到的,更觉意外,他咋知道我在这儿?
他一下无措,徒然地与之对视。
“我儿子呢?”
冰冷的质问,审视的姿态,让沈绰脸色一僵:他也太凶了吧。
也不敢多说什么,他只好指了指里屋,小声道:“在,在里面。”
男人沉了脸,快步去了后面,徒留沈绰在前堂,不闻不问。
老郎中莫名吃了口瓜,怪道:“啧,转性了转性了……”
没一会儿,那人将退烧的小孩抱在怀中,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还在门口发呆的沈绰,有些心烦,转而望向郎中:“李老,谢谢你帮我医治柚柚。医药费,我改天再给您送过来。”
老郎中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小小风寒,用不了多少药。你上次帮我扛了捆柴,我还没还你人情呢,这次就算了。”
“……好吧。”萧定北点点头,提了药就走,还是没管旁边的沈绰。
路上,他又想起凌晨的时候,儿子还没发烧,迷迷蒙蒙醒了的时候,问他要水喝,那时他倒了温水回来,又问小家伙为什么那么冷要跪在外面?
孩子当即露出了惊恐又伤心的表情,声音沙哑跟他说自己没有偷吃沈绰的红糖鸡蛋,是沈绰记错了,才罚他到外面跪着。
萧定北听完真相,气得后半夜睁着眼睡觉,又心疼儿子吃这份苦,天不亮就去找人家借鸡蛋,想回来煮给他吃,哪想到,回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害怕沈绰又黑心地干什么坏事。
沿着脚印追到此处,发现虚惊一场才松了口气。但心里的怨与怒,并没有消散——他实在想不明白沈绰怎么会变成这种自私心狠的人?
走了一会儿,他恍惚听见有人在后面追他,猜到是沈绰,他犹豫了瞬间,停下了脚步等着。
“呼,总算,总算追上了,你走那么快干嘛?刚刚也不叫我一声……”
软绵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沈绰扶着双膝,弯着腰累得喘气。
萧定北隐隐有些忍不住想偏头看他一眼,但还是生气,不想理他这种恶毒的人。
沈绰察觉到他的冷漠,心里纳罕:奇怪,脸色怎么比昨天还臭?看到我送他儿子来看病,难道不应该对我稍稍改观些了吗?
僵持了一会儿,男人继续闷声不语地往前走,只是速度慢了些许。
沈绰撇撇嘴,拢了拢身上的蓝色小披风,垂着脑袋,闷闷不乐地跟在后面,心说:算了,他也没咋滴我,还是回去再解释吧。
萧定北的余光时不时扫到他安静乖巧的影子,还有像是委屈的神色,不由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些矛盾。
好不容易回到破旧小家,沈绰刚一进屋,就打了个喷嚏,下意识掏纸巾擦鼻子,发现还没纠正过来,又罢了手,找了找身上的手帕,轻轻擦了下红红的鼻尖。
抬头的时候,一不小心抓到那人投来的目光,顿时又被收了回去,没再看他。
沈绰皱了皱眉,不解其意,猜道:他那眼神不是关心吧?难道是叫我去帮忙?
他选择了后者,小跑跟着进屋,却发现多余得十分明显,男人单手就理顺了所有操作,根本用不着他。
沈绰垂下眼,看了看自己手心的伤痕,悄悄藏了藏,又自请其事道:“呃。那个,我去外面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