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车一直到池柳村口,池愉才不得不拍了拍谷鸢的脸颊,轻声道:“醒醒,我要去还马。”
谷鸢迷迷瞪瞪的一睁眼,就着池愉一挑车帘子的空隙,她才看出已经到了村口,不由问驾车的花二叔道:“到村里了?二叔,你不回城了吗?”
“夫人让我把姑娘送回来,再帮着姑娘、姑爷把家么什搬去县学再回去。”花二叔笑呵呵的应道。
其实上好的骡子并不比一般的马便宜,只是律法规定,普通民众禁止在城中使用马匹代步,这才让多数富户家中改用了骡子。
所以谷鸢家这辆光鲜的骡车一停在村口,便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池愉去还马时,甚至冷二哥也打趣他道:“你去趟岳家,回来都要用车拖了?”
池愉只是眉眼不动的望着他笑了笑,没多话。
冷二哥看到他这样,也敛了笑容道:“是兄弟才提醒你一句,这婆娘可得管,光宠着,可是要飞天的。”
池愉:……
冷二哥继续道:“听说你连衣裳都舍不得让她洗?这乍行……三儿,你可不能夫纲不振。”
池愉望着好友,有点头痛的问道:“二哥啥时候和村里的长舌妇聊上了,这些闲话也能知道?”
冷二哥还没听出其中的讥诮,只笑呵呵的抓抓头道:“这还用聊,你家那大嫂,就差没到村心口来回嚷上三五七遍了。”
话音未落,还没等池愉出声,冷婶子已经一推门,出来训斥道:“男人疼媳妇儿,不是应该的?就碍着你们什么事了?你这小子只知道整日胡说,吓得都没一个姑娘敢嫁过来……”
之后就变成了冷婶子单方面的训儿子加催婚,直骂的冷二哥一个威武汉子恨不能缩成一团。
池愉懒得凑这热闹,向冷婶子施了一礼,便告辞出来了。
只是他没再进车里,只坐在车架上给花二叔指路。
一到池家院子前,吴氏便远远迎了出来。
但是她却没理儿子池愉,只看着皮光顺亮的小骡子满眼放光!
看见亲妈的这举动,池愉都不免尴尬!
花二叔人老成精,没露出半点鄙视的神色,下了车还客客气气的给吴氏打了一个千道:“亲家奶奶好。”
谷鸢才从车里下来,吴氏立即笑眯眯的迎上去,一把挽住谷鸢的手问道:“这车是你家给的回门礼?”
不待谷鸢出声,池愉轻舒了一口气道:“娘,岳母怕我们路上辛苦,这才使了车送我们回来。”
吴氏撇撇嘴,放开了谷鸢的手,当即便不满的对谷鸢道:“你要跟着三儿去县里享福,也不给家里留个劳力?”
说话间,吴氏又满是光彩的打量了一眼花二叔道:“要不让他留下来帮忙?”
本朝为了鼓励民生经济,禁止买卖良民为奴,只有官宦人家可以买些罪役为奴。
所以花二一家,其实只是签了长契的良民帮佣……
他们若是愿意来池家这穷苦山村吃苦,杨氏肯定就把他们给谷鸢当陪房了,何至于让谷鸢一个人孤零零的嫁过来。
所以花二叔半点不担心谷鸢会作主真让他留下,只是看着吴氏却难免有些想摇头。
池愉和谷鸢对这话都不想接,便相互商量着去收拾明天要搬走的箱笼了。
花二叔也跟着过去帮着搭手。
池愉虽然是吴氏生的,但她对这个小儿子一向有点怯,见他不出声,便也没敢追上去撒泼。
恰好李春娘这会正带着孩子从娘家串门回来。
一看到这大骡车,她也是高兴的问道:“这车明天能借我爹使使不?我家今年想再起个柴屋,明天要去山上挖点泥……有个骡子,能松快些。”
吴氏本来就在池愉和谷鸢面前受了气,一听这话立即暴跳如雷的骂道:“使使,老娘都没使上,你倒先使上了?”
这话半是骂李春娘,一半也是在数落池愉和谷鸢,但三人显然都没当回事。
李春娘一听没有便宜可占,小小的哼了一声,也不回嘴,领着两个娃就回屋了。
谷鸢更是当没听见,还问花二叔道:“前些年种林子里的枣树、含桃该能挂果了吧?”
“唉,土质不好,还得再养养才能有收成,倒是内里平整些的地方种了些茶树,今年抽了芽,产了些茶。”花二叔笑呵呵的应着话。
时隔日久,谷鸢也记不清这茶叶的收益有没有交上来,只得问道:“收成了多少呀?”
“产了四千多斤茶,就是成色差了些,只值当几文钱一斤。”说到这里花二叔叹了一口气。
谷家的茶苗是当年谷鸢的曾祖,谷老太爷从外地买回优质茶苗后几度嫁接,用十几年改良出来的品种,产量高,成色也好。
在谷家成熟的老茶田里制出来的茶叶,一斤少不得值三十文以上,最好的那几亩地产出来的上品,虽然比不得顶级名茶,却也价值几两银子一斤。
所以光那一千三百多亩老茶田,谷家便年入上万两银子,如何能不富的流油?
可惜这门挑茶苗,嫁接改良的技术只传给长子。
而谷鸢的父亲谷兴是次子,并不通晓这些,虽然谷兴也能从谷家老茶树上去采些茶苗来嫁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