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昨夜里谢洵闹得她心里不大平静,在他走后,她整整一夜都没睡着。最后一大清早又顶着乌眼青起身了。
她晃着自己腰间的玉坠子,推开了房门。一大早就觉得吵闹,原来是大理寺的人来了。据说永平帝听闻刺杀一事大怒,要求彻查。不过云乔才不信他那一套,左不过是做个场面,树立一下自己身为皇叔的仁慈模样。
她在院子里站了片刻,从地上捡起一粒石子,在手中掂了两下,倏然抛向身后,不偏不倚地落在一棵粗壮的枇杷树上。
树间这才动了动,流风颇为心虚地跳了下来。
“偷看什么呢?”云乔撇了撇嘴,在一旁坐了下来。她方才一出门就觉得哪里不太对,果真树上还藏着个人。这枇杷树到了初春正是落叶的时候,怎么可能藏得住这么大一个人。
流风不太敢上前去,上回被云乔用刀鞘抵住脖颈威胁的事他暂时还没忘,见着云乔跟耗子见猫似的。
这位主惹不起,但另一位他更惹不起。百般衡量下,他只能在树上躲着。本来这树就藏不下一个人,但他想着这树偏僻,云乔应该不会发现。结果还是一个石子直接砸他脚上了。
“这回遇刺之事后,殿下要属下保护好太子妃。”流风赔了两声笑,想让云乔饶过自己。
流风大概在树上歇了一夜了,眼底的青色比云乔更甚。谢洵让他保护云乔,可没让他躲树上去。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云乔是个母老虎,旁人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哦。”云乔应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意味,这让流风更心里发慌。
云乔并不难为他,而是回头看了看兰仪的卧房,发现早已空了,便问她去了何处。
结果还不待流风回答,兰仪郡主便已经端着一个小托盘回来了。她笑着向云乔挥手,道:“云乔姐姐,我做了小点心,你快来尝尝。”
敢情她一大早就不见人影,是去做吃食了。
兰仪总是这般殷勤又懂事,让人想恨也恨不起来。自从昨天云乔发现自己有些吃味后,便更不想和这个郡主再多牵扯了。可是这样非但没有她淮远大将军该有的气量,还显得很是无理取闹小肚鸡肠。
她笑着应了一声,有些尴尬。
“初春没有鲜果,兰仪用的是果煎,姐姐不要嫌弃才好。”
兰仪将小托盘里的吃食一样样拿出来,还额外盛出一小碗冰糖圆子给云乔解腻。她这般体贴细致着实令云乔心中有愧。
云乔咳了一声,还是将心中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多谢郡主费心,只不过,郡主不必做这些的。”
兰仪愣了片刻,摆放小碟子的动作也怔住了,道:“姐姐不喜欢么?”
“没有,很喜欢。只是郡主没必要在我这里费心。”云乔起身看着兰仪,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道,“我与谢洵没有夫妻之实,自然也没有日后。你若执意非他不嫁,就等一等,等我走了……太子正妃就是你的了。”
这是云乔一直以来的打算,可是她今日说出口来,却不可避免地眼眶发酸。她如今对谢洵有着些不同的心思,自己也大抵是清楚的,如今这种话要她亲口说出来实在是一种煎熬。可是无论从哪一层去看,她和谢洵都不可能有以后。
心悦不心悦的,与她要承担的东西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本以为兰仪会高兴,可是却并非如此。她听了这话又是愣了半晌,道:“可是殿下不喜欢兰仪……”
“兰仪知道自己都是在痴心妄想,但是已经这么多年了,便也不难过了。倒是姐姐,兰仪从未见过殿下对谁这般上心。姐姐要走,殿下知晓吗?”兰仪问她。
知晓,或许也不知晓。
见云乔不答,兰仪才缓缓道:“那日不懂事,去云府闹了一通。回去后,贵妃娘娘便责骂了兰仪。我想了许多,也想明白了。日后与殿下生同衾死同寝的,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总归是与兰仪无甚干系的。所以自那日后,爹爹给我定了桩亲事,是吏部尚书次子,我也应下了。所以这太子妃之位,兰仪不再想了。昨日来,只不过是听闻殿下遇刺,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
“郡主……”云乔万万没想到兰仪已经答允了旁的亲事。
那位吏部尚书次子,听闻也是饱学之士,待人亲善,如其父一般早早及第,说来也是良配,不算辱没了兰仪。
“姐姐,殿下喜欢你,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兰仪眼角有些湿润,“旁人羡慕不来的东西,姐姐倒是糟蹋起来不心疼。”
这话是说笑的语气,云乔也跟着笑了,可是却愈发心疼起兰仪来。
此时,墙外的吵嚷声却更剧烈了些,还有人的哭泣声。云乔倒是想看看,究竟谁在东宫闹事。
出去一看,正是谢知衡。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带来了东宫,此刻跪在谢洵的寝殿外不停地叩首认错,可是一旁的人却还在扯着他,想将他给带走。
问了一旁的人才知道,大理寺得永平帝之令彻查刺杀之事,自然也从那支短箭查到了谢知衡头上。本就没人怀疑他,只要他拿出那箭弩供以查案便好。可是谢知衡却支支吾吾,非要说箭弩早就丢了。他没统一好府中人口径,他的贴身侍从王三却说在太子遇刺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