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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谈(1 / 3)

谢洵虽是如此说,但面上却没有不悦之色。反而是握紧了她,与她一同回了屋子里去。他掌心的温度就那么传递给她的手腕,他指腹的薄茧反而触得人心里飘忽不定。

这一刻云乔似乎知道自己的贪念了。就是如此,这人就在自己跟前。好像为了这一刻,她已经走了很久。

“今日不高兴么?”谢洵坐定,将狐裘又拢紧了一些,将双手探向一旁还燃着的炉炭。

云乔还是不想理他,心下自顾着生气,只淡淡道:“何以见得?”

“从你到了殿外时,就不肯进来,后来进来又不理人。方才,还在说我烦。我想知道,我好生在养伤,哪里又烦着你了?”谢洵的指尖被炭火烘暖了,便终于收回了衣袖里,抬眼认真地看着云乔,等她开口。

云乔并不知道,在微弱的烛光里,她耳后漫出的红色很是显眼。但某人发觉了却并不打算言明,只是看她局促着寻各种借口。

“咳。”云乔不想答,转而问他,“你伤药用上没有。”

“没有。”谢洵眼尾的笑意愈发明亮,似乎这是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一般。

“郡主不是说着,这伤药要每日用上几回么?你不好生用药,又这般到处乱跑,是不要命了吗?”云乔看着此人总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就来气,他竟还拿自己开玩笑。

谢洵却道:“你说着来送药,结果也没给我,我用什么?所以,劳烦你帮忙了。”

云乔这才恍然明白这人的意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来。还没回过神来,眼前那人已然将自己的狐裘和里衣都褪下了一半,露出了还缠着白色棉布的伤处,那里还渗出了血丝来。

“愣什么?你在军营,没见过军士受伤么?”谢洵嘲笑她。

旁人是旁人,谢洵是谢洵。她虽然也不明白有哪里不同。以往军中人受伤,她还常常亲自照拂。那种时刻也没觉得男女有别。甚至在陈大夫给他医治的那一夜,她都是陪在身旁,该看的早就看了个遍。

可如今谢洵将肩头袒露在她面前,给人的意味却大不相同,她竟觉自己的面上烫得厉害。

她还是妥协了,小心地将他缠着的棉布解开了。那伤口尚未合拢,此刻还带着触目惊心的狰狞。

这药初用上时,大概是极疼的。以往周飞絮用过,痛得他龇牙咧嘴的不肯老实。可是眼下,谢洵却一声没吭,甚至动都没动一下。

这一刻,云乔似乎明白了谢洵的坚韧都用在了何处。他的口是心非,他所表现出来的柔弱,都是障眼法。他的骨子里,还是淮远那个彻夜读书练剑,只为早日归京的少年。

在风云诡谲的京城做一个太子,哪里是容易的事。没有手腕和心计,只怕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那日为着病痛在她跟前无声流泪的那个谢洵,也是谢洵。但那个谢洵是因为病痛落泪,还是因为旁的,已经不得而知。

“谢洵。”她唤他。

谢洵这才微微偏过头来,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云乔上完药,将瓶塞给塞了回去,没来由地说了一句:“我看不透你。”

“我以为,我对你的偏爱,已经足够明显了。”谢洵看她已经处理好,便将自己的单衣给拢好了,回过头来,用着那极为散漫的眼神看着她。

“……”

云乔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她也知道谢洵听懂了,但是不想好好答。

谢洵则搭上了她的手背,似安抚似的拍了拍。这个动作似乎只是无意识的习惯,却轻易地勾起了一些别的回忆来。

还在淮远的时候,谢洵被家里看得很严,生怕太子在淮远出了什么意外,不好交代。可是云乔却喜欢攀墙带他出去。

那时是断雁山东麓的夏天。整个断雁山绵延四百多里,高耸入云,大雁见之而生怯意,故而有此名。淮远就在断雁山东麓下,此时草叶疯长,林木葳蕤,清溪流深,山间不是素日里光秃秃的模样,是北境难得一见的茂盛。这种好时节,云乔是绝不甘心闷在宅院里度日的。她那时便偷偷带着谢洵跑了出去。

“你看!鱼!”云乔瞧着山间溪水清澈,指着溪水大喊。在谢洵凑过来看的时候,她便使坏撩起一捧水洒向了谢洵。断雁山高,又阴凉,两人玩闹了一整天,结果回去,谢洵就着凉生病了。

为此,老将军还罚云乔在庭院里跪上了一整日,不许她吃饭,说是罚她带着太子去断雁山那种危险的地方,还不让人跟着,实在是太冒失。

那夜云乔也心中有愧,便悄悄溜进了谢洵的屋里去看他。谁知道谢洵却强撑着精神坐起来,安抚似的拍着她的手背,道:“都怪我,要不然你爹也不会罚你了。”

谢洵将晚饭时自己藏下来的点心拿了出来,递给云乔。两个人便躲在角落里一齐笑出了声来。

如今,谢洵安抚人时无意识的举动仍旧没有改变,可是却再也不是旧时坦诚的光景了。

云乔问道:“他谢珉这么对你,你就甘心忍着?你觉得活着便好,可是他给你机会活到登基么?你对谢元宁那么好,可是谢珉就是为了他这亲儿子,才这般对你的。你心里就不怨恨?”

这话问得直白,谢洵再不答,就显得太不是个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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