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薄长烬将楚倦抱到床上, 用披风包裹起来,又下去打了热水给他一点一点将身上擦洗干净。
哨兵身上无数伤口,哪怕向导已经构筑了屏障还是剧痛,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要包扎,最后要处理的是哨兵的双腿。
他的膝盖以下已经是完全的稀烂状态,在潮湿阴暗的地牢里爬行, 那双腿早已不似人类的双腿, 血肉模糊,沙砾长进肉里,需要把膝盖下所有的腐肉和长坏的肉全部割掉。
这样的剧痛就是最强悍的战士也要崩溃, 需要用最强力的麻醉剂,但是如今的哨兵身体情况直线下降,已经不能承受任何过激的药剂。
哨兵需要硬生生的承受这种痛苦。
薄长烬把哨兵放在柔软的针织物上, 他的信息素已绕在周围形成浓密的磁场, 但哨兵的精神图景竖起一堵高墙,拒绝着向导的安抚, 他只能在外围试探性的释放出善意。
最后的时候, 他克制着俯身轻吻了一下哨兵的额头, 柔声道:“不要怕,很快一切就过去了。”
薄长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够狠,可是在拿起刀片那一刻还是禁不住发抖。
他为很多人或者兽人动过刀, 清楚的知道应该怎样顺着肌理削开皮肉,避开血管, 把骨架完整的剥落出来。
但为自己的哨兵动刀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每一刀都像是从自己的心脏上面割过。
一刀又一刀把腐烂的烂肉割掉, 哨兵原本紧实的肌肉已经尽是乌黑, 一直割到骨骼才算完成。
一开始哨兵的表情是沉默而空洞的, 仿佛灵魂已经死在某一刻,留在世上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然而躯壳的灵魂却依然可以抵达灵魂,那种生割其肉的痛苦不下于凌迟,他的脊背开始弯曲脊骨突出,放在椅背两旁的手指死死的扣住木质座椅,到后来整个人开始疯狂挣扎,脸色青白如纸。
这种痛苦一旦开始就没有结束,薄长烬不得已用绳索捆住哨兵的手臂和躯干,防止他在挣扎中整个人翻倒在地。
薄长烬想停下过去抱住他,但他无法停下,这一次再不把腐肉切去,楚倦的整条腿只能从膝盖彻底切除,这对于哨兵来说比死更加痛苦。
“杀了我——杀了我——”
那声音不似人类可以发出来的,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幽灵,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浸满了泪水与汗水。
一开始的声音还是嘶吼挣扎着,哨兵的力气几乎要挣脱绳索,最后挣扎到脱力,声音虚弱的仿若哽咽。
到后来仿佛是在求饶一般,求着他给他一个痛快,让他去死。
楚倦的眼已陷入永恒黑暗,看不见割肉鲜血淋漓的场景,那薄薄刀刃划开血肉机理的感觉反而更加清晰,直到他精疲力尽,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盈的跳了上来,小心翼翼的踩上木质椅子。
温热湿润的东西像是心疼,轻轻舔舐过他的面颊,卷走哨兵脸侧的汗水和泪水——是那只猫。
“忍一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薄长烬的手在发抖,但动作极快,他慢一点楚倦就要多受一分折磨。
最后一下的时候刀片砰的落地,水盆当中满是血水,向导找好伤药为哨兵包扎的时候一切都很稳当。
他冷静的不可思议,直到他直起身上把哨兵拢进怀里。
楚倦全身上下都是冰冷的,汗水打湿了衣裳又硬生生晾干,他疼的几度昏迷过去又被疼痛活生生唤醒,这是怎样的折磨。
薄长烬去解哨兵身上的绳索,这应该是很简单的,解第一下的时候却没有解开,昏黄的灯火在墙上拉出一道漫长的影子,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抖的不成样子。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他哆嗦着解开绳索,苍白的唇轻轻抵在楚倦的额头上,一下又一下,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哨兵似乎张了张口想发出什么声音,薄长烬侧耳去听,他的声音却发不出来,只有一点温热的气息从喉腔里喷出,带着嘶吼到最后伤到咽喉的血腥气。
他甚至听不见哨兵想说些什么,只有鲜血从嘴角慢慢流淌了出来。
疼到极处他咬伤腮边肌肉。
“我不会让你死的......”薄长烬抱着残缺不全的青年,那一刻他心里像无尽的雪原一般荒芜,声音却顽固的令人生畏。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闭上眼自顾自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同自己说,又好像是在同奄奄一息的哨兵说。
有温热的液体落下来砸在了楚倦的脸上,像是滚烫的蜡泪。
哨兵终于在饱受折磨以后沉沉睡去,夜里偶尔痛醒过来时薄长烬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从没有离开,耳边是薄长烬的心跳。
他嗓子疼到麻木,醒过来时薄长烬会喂他一些温水,他喝一口吞咽不下去就咳嗽,咳了薄长烬一身,向来爱洁的人也不说一句,只是轻拍他的后背。
他实在喝不下去薄长烬也不强求,只是用温凉的手指携卷着精神力一点一点抚过他的咽喉。
后来模模糊糊当中察觉似乎有人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