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摇曳, 窗外的风骤然急促,在某一刻薄长烬甚至以为他看见了自己,甚至认出了自己。
但怎么可能呢?他的眼睛已经永远的留在了北国的雪地里, 他看不见自己, 不会知道自己是谁。
陷入癫狂的哨兵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无穷的梦魇将他携卷淹没,哨兵挣脱不开向导的钳制, 骤然仰头咬在了向导的肩膀上。
尖利的牙齿穿过了衣袍深入血肉, 薄长烬的整只手臂都痉挛了一下, 牙齿刺破血肉, 像是在荒野中的海东青叼住了血肉,死也不肯松口。
疼痛刺穿血肉抵达四肢百骸, 薄长烬闭上眼, 眼睫剧烈的颤抖着, 最终只是更深的揽住哨兵的后背, 紧的仿佛想与他合二为一。
医生心软,看见哨兵发狂连忙要过来制止, 手里已经拿了一针抑制剂,薄长烬抱住他的哨兵脸色惨白, 慢慢地摇了摇头。
哨兵的身体已经损伤到一定地步,抑制剂,麻醉剂, 都只会让哨兵更加的不安。
“别怕,”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配合着信息素显得柔和,压抑住痛苦, “我不是他。”
“都是噩梦, ”海水潮湿而温润的漂浮在空气当中, 他用侧脸抵在楚倦的脸颊上,企图把温度传递过去,声音有些沙哑,“我们已经从地牢里逃出来了。”
哨兵的喘/息很重,如针尖一般的刺痛停留在脑海中,过于敏锐的五感让他连疼痛的记忆都无比清晰,像是肺腔里灌入了滚烫的热水,每一口喘息都在失控的边缘。
他在抗拒着向导对他的精神梳理,他扭曲的手指死死的抓住向导的手臂,硬生生挖出四个血洞来,鲜血染红了向导的衣袍,他却一声不吭,只是紧紧把哨兵禁锢在怀中。
哨兵的躁动持续了半个小时才勉强安静下来,向导一直紧紧的抱住他,防止他看不见伤到自己,哪怕被发狂边缘的哨兵扭打的体无完肤。
一直到哨兵疲惫的没有力气才停歇下来,薄长烬的肩膀上已经被活生生撕咬掉了一块肉,他却浑然不知一般依然轻拍着哨兵的肩膀。
哨兵力竭,额头汗涔涔的倚靠在薄长烬身上,只有胸口仍然在起伏昭示着他还活着。
温和的信息素包围着他,楚倦脸色青白,眼睑下垂像是累极了,却依然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精神:“谁?”
哨兵的警觉时刻刻在骨子里。
他的声音异常嘶哑,像是受过什么重创,薄长烬很想过去揉一下他的喉咙,但是最终没有。
“是我找来的医生,”薄长烬的手臂仍然在汩汩流血,楚倦已经清醒,他收敛了自己的信息素,“不要怕。”
医生面色复杂的看着他们,哨兵始终保持警惕,弓着脊背的样子像是随时可能跳起来攻击什么,但检查完医生的脸色也异常难看起来。
他从未见过伤势这样重的哨兵,哨兵的五感敏锐度是正常人五倍左右,这意味着他们对疼痛的感知也是五倍,医生简直不能想象这种程度的折磨一个敏锐的哨兵是如何活下来的。
这个哨兵的意志简直令人钦佩,医生有些不忍心:“我们出去说吧。”
那些过于残忍的诊断,最好能够避开哨兵。
“不用,”楚倦的额头满是冷汗,竭尽全力的睁开那双空洞洞的眼,哑着声线:“告诉我。”
薄长烬苍白的嘴唇抿了抿,仿佛有什么在他喉咙中烫了一下,最终却还是顺从了哨兵的心意:“就在这里说吧。”
医生不自觉的叹了口气,稍微整理了一下措辞。
“从目前的情况来说,眼珠被连根挖去,恐怕无法治愈,身上的伤口用最好的伤药治疗有几率能够痊愈,但是在这里可能需要的药品不够,或许得去繁加城。”
繁加城是公会所在的城市,也是国家的中心,在那里生存着无数强大的哨兵向导以及最好的医疗资源。
话到这里虽然早有预料,但薄长烬的手还是在不自觉的收紧,整个人仿佛痛得痉挛了一下。
楚倦离他太近了,敏锐的发觉向导的反应,甚至连呼吸都粗重了一些。
“还有被打断的手和腿,在没有正确接骨的情况下长成了畸形,可能需要重新打断,然后再接骨正形才能长好。”
只是这对于伤痕累累的哨兵来说,实在是太过残酷的酷刑,哨兵低着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死死的咬着牙关。
空气陷入了焦灼,没有人说话,很久以后才听见哨兵沙哑的声音:“那,腿了?”
他的眼睛低垂着,手掌握得非常紧,声音艰涩,仿佛等待着什么判决。
还能行走吗?
医生露出为难的神色:“腿上的伤太严重了,或许......需要先接骨以后再看。”
医生的措辞很谨慎,他不敢说出保证,因为这样的伤势也是他从医以来生平仅见,他不敢把话说绝,想再给哨兵一点希望。
哨兵听见他这话却突然笑了一下,面部肌肉的走势有些抽动,咽喉里发出嘶哑的几乎不像是人类的所能发出来的声音,轻轻吸了口气。
“我下半辈子都只能在地上爬,是吗?”
“不会的......”医生没有回答,薄长烬抢先开口,他的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