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桃的心脏迅速沉了下去, 一瓣一瓣像玻璃似的碎了一地。
主要是难过的感觉。
但等慢慢反应过来后,某种无法抑制的愤怒却好像掩盖过了原本的难过, 仿佛有一股火在胸膛里随时要喷薄而出。
她睁开眼, 拳头不自觉攥紧。
仿佛心里的这股子怨气不发泄出来的话,她就没有办法再活下去一般。
宁桃气冲冲地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往浴室走。但还没等她进去, 就正好在门口迎面撞上了刚从里面出来的郁景和。
那人似乎刚刚用水扑过脸,额头乌黑的发梢还沾着水珠,一缕一缕的往下淌。
一直掉在了他灰色的T恤上。
见到她时, 清澈黑沉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与错愕。
宁桃已经有些气急败坏, 在门口直接挡住郁景和的去路, 瞪着眼睛直接说:“你昨天晚上摸了我还睡了我,必须对我负责!”
“不然我就……我就……”
“我就去告你!”
她两只手攥得紧紧的, 大有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郁景和很明显被宁桃发神经似的质问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整个人在原地僵了几秒。
而后才努力平复下来,皱了皱眉,但尽量恢复到原先平静的状态——
即便他们都心知肚明,他只是在努力克制,假装平静。
“你先冷静一下。”
郁景和应该是准备说什么,但是说到一半却又顿住,蹙了一下眉:
“昨晚……”
宁桃站在那里看着他, 不愿意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仰着头眼巴巴看着。却只看见他的眼睛在她身上落了半秒而后又很快移开, 像是不忍或是虚心。
其实在他还没有说出话之前, 她心底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抱歉。”
果然。半晌后, 她忽然听到他说, 声音有些微微的哑然。
不知道为什么, 但宁桃听到这两个字以及郁景和脸上表情的时候,心里却竟然意外的平静。就好像终于得到了解脱一般。
她感觉自己反正早晚都会被凌迟,比起煎熬的等待,还不如早解脱早踏实。
所以她反而不像是刚刚那样气得上头,既想哭又想闹。
没有特别难过的感觉,而是意外的心如止水。
她在那里站着,像是一座人形石雕,只有黑色的眸子稍微在动,但目光却始终不变的落在郁景和身上。
时间过了很久,她也看了郁景和很久,随后才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所以,你昨晚是把我当成谁了?”
她问着,依然看着他,却发现怎么看怎么陌生。
郁景和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她的直视,眼底发涩。却最终没有回答。
宁桃低下头想了一会儿,但是却发现自己的脑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想不出来,只是觉得有些恍惚和茫然。
她总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郁景和是知道昨晚是她的,不是还回应了她的话吗?
既然知道是她,又不喜欢她的话怎么会那样做?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认错了。他又是怎么做到这样毫无愧疚感的?
宁桃想不明白。她只是觉得自己像绕进了一座迷宫,眼前都是白雾,什么都看不清。
她好像不认识郁景和了。
单恋就是犯贱。
她终于明白了。
宁桃最后抿了一下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然转身离开了那个人的房间。
她想,自己再也不会喜欢郁景和了。
而另一边,郁景和却仍然站在原地。看见对方漂亮的眼底罕见闪过凄苦失望的神色,失去了光彩似的,行尸走肉般离开。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拳。
宁桃太过于平静了。
以至于平静到连这么了解她的自己都有些恍惚。他甚至宁愿她打他,骂他,歇斯底里,好像这样的方法才是属于她的。
但宁桃没有,她反常的冷静。
从最开始的急躁和不可理喻,又忽然变得理智。甚至一言不发的接受了他潦草敷衍的说辞。
郁景和看着宁桃离开的背影。
女孩儿棕黑色头发披在纤薄的后背上,因为没有梳理的关系而显得有些蓬松和微乱。她穿着一身裙子,露出两条长且笔直的腿。
她天生长得骨架就小,此时更有一种莫名的脆弱感。
仿佛一株白净的栀子,刚刚才经历过一阵雨打风吹,已经随时摇摇欲坠。
郁景和站在那里没有动,但垂在两侧的手却不自觉的微微收紧。
直至骨节泛白。
——
人所有的情绪都是被不断积攒的。
宁桃从郁景和房间出来时还只是茫然和挫败。但等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某种精神上的疲惫才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眼睛酸酸的,但却哭不出来,更多的是一种心里上的沉痛感。
宁桃回到房间趴在床上,将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很久很久。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