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分阴阳,以为互补。
向氏自己也觉奇怪,女人这性子,真真算古怪。
成婚之前,她是藏着侥幸心,不想与泼皮夫婿同房,左右他女人已多, 不缺她明月一个。
结果,没逃过去。
进门前,想的是废地仙,须任她揉捏扁圆,没想到,自家反被戏弄个够,只任摆布。
经男人之后,方知食髓知味这词, 说得半点不假。
新婚燕尔, 没过多久,向氏自家竟也会觉馋。
每晚桃蹊院陪婆婆说完话,就乖乖回去,等他赌完钱回府,共赴良宵。
犹如脑中也有个时漏,二更该响时,先就知晓,听院外脚步声响,身会发热。
汉子稀罕的金臂钏、腰链,再没取下来过,日夜戴在身上。
凑在耳边说的下流粗鄙话,虽常惹她啐不已,其实渐已听得下去,夜半的呢喃声中, 偶尔还会应合一二。
被捉弄到极致时,“挨千刀的”这称谓,再不离口。
明晓得, 天天被他害晚起, 婆婆和丫头们私底下早笑翻了去,也一次次推不过无赖磨,忘了外间的羞。
万幸,夫君性子人人知,可尽推他头上去!
做个不中用的,竟也没觉有甚不好。
起后在云烟镜前梳妆,见两颊红霞未消尽,都要叫她想起个长短句。
“金屋重重春睡暖,傍翠偎香步步。已自摘,蟠桃三度。”
修行多少年,自诩的清净功夫一朝破,与个寻常妇人也没两样,会捻酸,明晓得府里府外,还有好几个女子等着分羹,婚后头回月事来时,向氏也只装湖涂。
真要只做贤惠人,本不该如此。
待干陪了一夜,第二天才叫出去睡,还叮嘱, 府里这几个,静馨自家不乐意时,不许他强上手。
领丫头们,收拾过书房,叫他去那睡。
陈眉儿愿常随婆婆左右,不抬身份做妾,就没自己的院子,但无论念陪侍最早的旧情,背后陈婆婆撑起的家世,还是她自家修为,都该有份体面,与别个不同。向氏已是柿霜院女主人,汉子再招大丫头来这陪寝,对两边都不尊重,还是在外面好。
汉子自去快活,一个人睡,翻来覆去,不想着那事捻酸时,也会想人。
不是个良人,但已绑在一起,生应同寝,死该同穴!
陷进去,真也就把绿柳城主府当家了,再没能抽身做局外人的错觉,里里外外,比主持酒楼、坤道府时,全用心许多。
五月婆婆生辰、公公祭日两件事,早早就预备,好生操办。
魏鹤满一岁,在往外冒话,也能到处乱爬,随时要人盯着,怕婆婆太受累,她就请那位手巧的商氏族人,做一张四面有格挡的小儿床送来。
执扇小归小,手上那玩偶却是不堪之物,泼皮夫婿晚间常拿来戏弄人,向氏有些膈应,本不愿见,但一月炼两次丹,竟还不上心,如今买料子,已是府里借出的功德叶,哪好都不当事,不但好生说道过一回,到炼丹日,还叫静馨去守着,不许再分心贪玩。
眉儿、荷叶与另四个通房丫头,整日除浣纱,还要制胭脂、养颜丹,事情多,又见不着尽头,都要修行的,不是凡民女子,她除领着静馨帮忙,还立下规矩,一起做三日事后,都松泛一日,修行、府外串门,各由己定。
杏雨院阿丑、执扇两个的换季衣裳、鞋,荷叶忙不过来,也不愿去成衣店、履鞋店买,便叫坤道府女子们多做些,她挑针线最好的,连酒楼师父、二掌勺、师兄弟们一起送。
每日执扇回府,多半已成个泥猴,连着府里其余人换下须浆洗的,全拿去坤道府,送回来时,她要细查看一遍,不干净的,退回去叫重洗,惹怒她时,还要罚没常例好处,不再给驻颜留春的养颜丹。
泼皮夫婿修行道术,不算懈怠,但历来兴之所至,随意而行,更免不得费心,为他筹划。
诸般事中,六月也过去了。
金仙纪红棉忌日,在七月中旬,但本月起,已到魔劫的日子,怕到时不得便,初一这日,夫君就带着她、阿丑、荷叶,到公仓先祭一回。
那里面,原本的个个粮仓早已不见,因阿丑常来打理,杂草不多,树木葱郁一片,但高低错落,那些长得慢的柏树,被窜得快的桃、槐遮住阳,怕不要长得更慢。
她想叫人来修剪,但提起后,夫君说,这些是鬼婆婆种下的,要的是天然自成,才止住念。
汉子的生辰,也在这个月,比她的生早着三月零两天。
在空仓中闲逛时,她还想着,到时怎避开婆婆,邀上眉儿,在柿霜院给他小庆一下。
初七是女儿节,去年向氏还领着静馨拜月乞巧,但到今年,已盘起高髻,不再是女儿身,不用过了。
城主府里,便静馨也无再婚配之权,七夕全不用拜月,但坤道府好些人要过,点完卯,向氏放假一日,做了浑家娘子的自归家,女儿身的则可出府玩耍。
不用过女儿节,但在这一夜里,向氏又变得不同,天明后就有所觉。
高阶人仙,对自家肉躯变化,全能细查明白。
肚腹里,已多出个物事,争夺她骨肉血里的气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