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山神、吕家众人后,商三儿不爱往府外多跑了。
除酿酒日之外,外出只为炼白棋、赌钱,娘子去忙事,实在无聊时,才沿街游一遭,看看街两旁的桃花, 还有城皇庙门前双柳。
亲手种下的桃树,生长已进入第三年,东正街向阳长得快的,已与商三儿肩齐高,老娘院子里那两株仙种,也是如此。
桃红正艳,可惜开的日时短, 一年见不着多久,就要花谢结果。
城皇庙前插下那两根柳条, 长得更快,都已近丈高,绿油油的。
十字口,遭窈娘笑,说府里如今也有个爱晚起的,往后不许再叫她懒婆娘了。
是她兄弟媳妇听到丫头们笑谈,与她讲的笑话,妇人背地里嘴碎,爱说家长里短,不足奇。
不传到明月耳朵里,不回来踹自家就成!
最近几日,刚哄着把两人睡姿,从开始的“羽”字,换成最后一个,正在得趣, 但专宠新夫人, 有些亏待旧人, 商三儿就只嘿嘿笑:“莫急, 过些日子,三爷再来教你晚起!”
窈娘送他记白眼。
其余时间,多留在府内。
一来新妇进门,蜂腰堪握,天然羞态最勾人,商三儿确实馋她得紧;二来离师父断定的日子渐近,已感紧迫。
在府里,除习练些道术,还常请王乾、董策、屠壮、赵同、秋实等进府,坐齐商讨,通道封印破裂,幽魔冲出来时,该如何应对。若只一个,本事不如天仙的,要怎布阵合围,不叫它见势不妙,逃脱去别的城祸害;要出来的是两个, 要怎分派人对应,哪便先挡, 哪边先围杀。
谁打头阵, 哪些管合围,几人留做后手拦堵,都议个详细,有个准备。
极罕见情况下,幽魔会出来两个以上,又或不止地仙级。
那有啥说的,唤宝印!
要连大罗都难抵住,师父也怨不到他这徒儿身上。
两条街上,桃花凋谢,两场雨后,结出个个青绒毛桃。
这方天地的雨季到了。
城主与一众九阶、地仙常时商讨,外来商队又渐渐少了,城里,由上而下的,凝重感也渐起。
原东家做上城主夫人,酒楼便只挂她的名,左右只赚银钱,谁花不一样?说定桂花开来客多时再回来管事,后只到过酒楼两次,是带礼回娘家看师父、师兄弟,彭望在大掌勺处讨不着话,逢她来,便各般打探,得着一鳞半爪的消息,自家就要偏头想半天,待曹四来问,又东拉西扯卖弄上。
二掌勺是真有些慌张,当初进城时,为求活命、留城,什么话都往外冒,应过幽魔来时,他冲在前头。
商城主叫那狗记下的,说遇幽魔敢不出力气,必打断腿浸粪坑里去,再叫老狗把一池粪当饺子,他就是那饺子馅,一并吃掉。
城里这许多地仙、九阶呢,真要他个小八阶人仙冲前头送死?
听着与九阶只差一阶,但那是人仙之巅,其实天差地别,没见同阶时,狗日的大掌勺全不够看,但晋阶后,自家就变成盘菜了?
三爷爷可要认真?
心慌的,非只彭望一个。
城门楼上,衙兵屠老二与来寻他吹牛的布店掌柜之子王意,两个旗鼓相当的,论起事儿来口若悬河,每日辩个天昏地暗,也常争得面红耳赤,言谈中,各种天马行空的应对之法,听得雷雨、田余等咋舌,又只恨城主府不请他俩去议事。
胭脂店,晚间骂宇文兄弟时,陆娘子响动更大了,但白日没事儿时,多半在对原魏清用的无畏剑发怔。在千丘荒地里,遇着的山妖邪祟,最高的只与九阶人仙相当,能从通道冲出的幽魔,却少说是地仙,不知她陆娘子可会辱没这把剑。
礼宾司,本就心疼媳妇的鲍正山,更多几分体贴温柔,又说趁难得外来客人少了,两口儿也睡早些,抓紧播下种是正经。这话传得广,好些四门村来的汉子,同样与家里娘子说。
冷清的字画店里,两个小伙儿发现,他们的爹长吁短叹更多了,买来的桂花酒也耗得飞快,显然不只因他哥俩提议娶坤道府女道兵、配不上门楣,父子齐弃仇投奔这绿柳城是马吉拿的主意,是怕选错了,一起遭殃。
事到临头,商氏族人里,也有后悔早来了的,其实该算着,待绿柳城熬过头遭魔患,看清路数,再定行止也不迟。
九阶人仙里,甄药神没了退路便没想法,陈婆婆、屠壮、董老头、百里秋实也是如此,张果果则少见地磨炼起道意,面对赵老头诧异目光,她哼道:“不晓得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一家子全在这呢!”
最郁闷的,得数香烛店鬼婆婆。
纪娘娘让阿丑进这城,是要借大罗因果庇护孩儿,但若大罗亲传守城败了,还怎护别人?
这节骨眼上,她马童氏,比谁都想出力气!
只那小清净丹,真是害人的玩意儿,吃下后,一身道意消散个干净,但记忆旧痕仍在,想要另走一途,重生新道意,哪里容易?
便如打小学会写字,有一日,嫌写的不好,吃药把字忘光,但提起笔重头学,怎就不带旧痕迹?
原本的鬼道,为她所厌,但如手足四肢一般使唤自然,已有百余年光景,散尽也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