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惯例,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组织高二学生参加一次近郊秋游,据说是和当地旅游景点合作的项目,一天一夜,自愿参加。
为什么选定高二?因为高一有军训,高三又太忙,总之,每年高二都是全校学生最羡慕的一届。虽然报名费用有些小贵,可是每年报名的同学依然不在少数。
孙麦报名回来,本是满心雀跃,一见米玉,顿时又不高兴了。
“也没多少钱,你就求求你爸妈让你去呗!咱们三年就这一次,据说还有帐篷可以租呢,”孙麦拽着米玉的胳膊,软磨硬泡道——“你就说说好话求求她们呗,你不去谁和我搭伴啊!”
米玉生无可恋地望着黑板,身子被孙麦拽的左摇右晃——“我爸妈才不会让我去呢!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啊?”
“因为——”米玉委委屈屈地瞪了江珩一眼——“班长大人也不去,她妈,是打死都不会让他去的,而他,是我们院儿里的标杆,他不去,我也崩想去。”
米玉大大叹了口气,又道——“就算他能去,恐怕我也去不成的。我们家是真的没钱啦,你不知道,前一阵子,我伯伯出了严重工伤,成了植物人,我们家就送去了一大笔钱,我妈妈还特地回老家帮忙照料了一周,我伯成了植物人没几天,我婶就卷钱跑了,留下一家老小,眼睛都哭瞎了。我奶奶岁数大了,身体又不好,表弟跟着奶奶生活,双方都是负担,况且我伯还那样了……”
“哎,我爸妈就商量,不然把我表弟接来我家住好了,反正我马上考大学就走人了……”
孙麦瞪眼道——“你们家不是还有个弟弟吗!你爸妈心真大,你们家一个普普通通的工薪家庭,能养得起那么多孩子?你家其他亲戚呢,总不能你奶奶偏心,什么都推给你家吧,这你也能同意?”
米玉咬着笔杆,想了想,把笔杆丢盔弃甲地一扔——“同不同意也不是我说了算,反正我们家没钱了是真的,不说了,祝你玩的愉快吧。”
话虽如此,可是米玉还是抱有一点小小的期望,上楼的时候,一直在肚子里打着草稿,想着一会先从谁下手比较好呢?
她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慢慢掏出钥匙,正打算溜进门,谁知,房门刚刚开启一条细缝,屋里便传来了父母对话的声音。
本是无意,却在定住的瞬间,有了羞耻的偷听欲。只因那个名字,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在她耳边了。
她们说着什么,伤感的对话,太过丰沛,她的心口汹涌着滔天的情绪,已无力再接受任何讯息。
他们说,陆言的父亲死了。还没成年的孩子,没了母亲,现在又没了父亲。
他们沉默,在沉默中,又轻轻开了口。
“反正这孩子应该不会再回来了,这件事,还是不要让玉玉知道,玉玉这个孩子,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其实内心多愁善感的很。”
“你也知道这孩子多愁善感,下次看你还在不在小福面前数落玉玉了!上次碰见老张,说是看见玉玉一个人躲在阁楼里哭的凶呢,咱家这傻囡囡,有什么委屈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绝不在大人面前说一句不痛快,你呀,别看她平时心大,其实很多事,她比谁都明白呐……”
“哎,我也是一时心急,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以后我会注意的。还有把小新接来的事,先缓缓吧,等玉玉高中毕了业再说,以后也别在孩子面前提了,玉玉是个好孩子,这一点我很欣慰,要不是当年你——”
“玉玉!”米书平看到了门外的米玉,温懿娟的话同时戛然而止。
“玉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进屋?在门外杵着干什么?”
米玉神速换了个笑脸,踢掉鞋子,换了拖鞋,甩下书包,冲进卫生间。
“我刚刚上楼!闹肚子闹肚子了!爸!妈!晚上我要喝粥,八宝粥!”
她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听到外面妈妈笑着回她——“好好好,妈妈今天就给玉玉做八宝粥。”
水声哗哗,冲散了什么,却始终冲散不去如鲠在喉的涩。她极力掩饰着,望着镜中的自己,长及肩膀的秀发,益发娟丽的眉眼,明明那么熟悉的自己,看起来却如此陌生。
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有一双凝视着她的眼睛,纯粹的眸子,此时此刻,正无比清晰地闪烁着一簇的明亮的悲伤与不可知。
……
米玉从水房打水出来,在走廊里正撞见打球回来的程小爷和俞美人儿。
几个男孩子,正嘻嘻哈哈地走过来,汗淋淋的半衫,朝气蓬勃着,校服外套东倒西歪地挂在肩头。
一颗篮球悠悠地滚到她的脚边,粘着破土的清新。
正是拦了她的去路。
程希因为米玉没报名夏令营的事儿,心里正揣着别扭,本来,她若想去,什么钱不钱的,他还能不管她了?但偏偏她就是没找他。米玉瞅了他一眼,一脚踩住裤脚边脏兮兮篮球。
“你瞪我干什么!”
程希掸了掸紧紧贴在胸前的一片薄棉布,硕大的汗珠子往下滚——“我不仅瞪你我还想揍你呢,瞅瞅你最近,魂不守舍的,我是哪也见不着你了是不是?就那秋游——”
话还没说话,就被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