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玉回家放了行李,吃了早饭,洗了个澡,才晃晃悠悠地来到医院。
大门口,两辆车,是很少见过的那种,黑油油的,很高级的样子。
车窗摇下,陆言朝她勾了勾手指。
“欸?”米玉小跑到车前,目光打量,益发好奇——“你不是在医院躺着吗?你要干什么去?”
陆言托着下巴,怅惘地叹了口气,哎,哎呀!
“怎么啦?说话!”
“爸爸要走了。”
米玉呆。
陆言勾了勾唇角——“怎么不说话了?”
米玉才反应过来,她看着陆言,想到了前一晚上医生说过的话。
“你去哪?回北京吗?”
陆言点点头——“回去做个全面的复查。”
米玉沉默的站在车旁,她觉得自己穿少了,这破天气,说冷就冷,看来以后再穿半袖可不行了。
一只手伸了出来,细长雪白的手面,呈着光,在脆薄的空气中晃了晃。
“怎么不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所以你还会回来吗?
米玉哼了一声,无所谓道——“你不回来最好了!再说,本来你高考也是要走的。”
少年笑笑,身子向后隐了半寸,身边手机响了又响,司机催促。
他开口,淡淡的语气,嘴角带着笑意。
比骄阳更明媚的笑意。
比青空更感伤的笑意。
“我会在开学前回来的。”
所以女儿你要好好地等我呀。
米玉不情不愿地挥了挥手。
“知道了知道了。”
烦死了。
快走吧。
然后,她有多懊恼。
可惜,当时的自己。
……
扬城刚刚结束一场绵亘了一周的薄雨天气。
晨曦踏露,雨过天晴。
天尚微濛,院儿里的园丁便扫起了满院的落叶,张叔一边挥舞着扫把,一边哼着清新的小调,连拂面而来的晨风都带着一份畅然的快意。
米玉偶尔出来晨跑,望着院里的梧桐,叶子灿灿金黄,颤颤随风吹落,悠悠然飘满一地,踩上去,吱吱作响。
又偶尔,盯着枝头圆圆的果实起了心思,布满倒刺的青褐色,在一簇一簇的暖黄里摇啊摇,忽而一阵凉风袭过,她便学着那果子一起摇了摇头,淘气的像个四五岁的孩童。
米玉每次跑完,都会绕路到食堂买几个包子,南瓜馅的小笼包,米小新每次都会张牙舞爪地和她抢。好在,她也没有那么护食,但是有一次,小新吃包子噎到,涨的小脸通红,很是吓人,温懿娟一连骂了她几句,米玉心里冤枉,眼泪啪嗒啪嗒往下砸。
一个人,跑到小阁楼里,哇哇哭了两嗓子,被进来放劳服用品的张叔撞见,却不等张叔开口,又哇哇地拔腿跑了,没跑几步,又一头撞上买菜回来的周阿姨,米玉鼻子一酸,刚刚风干的眼泪又决了堤。
周阿姨哄她,好了好了,玉玉不哭,今天来奶奶家吃饭。
米玉一想到要去吴奶奶家吃饭,莫名情绪上涌,瞬间哭得更凶了。
沉甸甸的小花生蜷在米玉怀里,米玉一边抱着花生,一边抽鼻子。
“是米小新每次都和我抢的,给他吃也怪我,不给他吃也怪我,饿了也怪我,撑了也怪我,什么都怪我!”
小花生被吓到,嗷地一声从米玉怀里翻身跳走,米玉拍了拍胸前的狗毛,继续抽鼻子。
“连狗也不听话了。”
这一餐,很是丰满,米玉大快朵颐,临出门时,和奶奶再见,阿姨再见,花生再见。
却总觉得差了什么。
内心比来时更空落了。
离开学已过去一周,米玉临门一脚,跑偏了方向,被孙麦拉着学了理,米玉常常泪满襟道,你们说说,我一个好好的学科生,怎么就学了理了呢!
孙麦答疑,那肯定是舍不得小麦麦我呗。
众所周知,一中文科生向来稀少,每每都是各个班级学文的同学单独出去组成几个小班。
米玉抽搐。
小麦麦又道,那就是舍不得班长大人。
米玉说你闭嘴。
孙麦趴在桌上捂着嘴巴眼泪汪汪。
米玉说你又怎么了你。
小麦麦拨浪鼓。
米玉说,张嘴张嘴张嘴!
小麦麦深呼吸,一把抓住米玉的手腕,执手相看泪眼。
眼神向后偷瞄,躲闪,叹气!
米玉起鸡皮——“还是闭嘴吧,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小麦麦委屈,说,人家只是想陆少了,陆少,你到底还回不回来……
“他说了”,米玉拿出抹布,每天一次,擦拭着身后的桌子。
“他会回来的。”
……
因为学理,江珩把米玉拉到操场,莫名吼了她一顿。
他说了很多很多。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你知不知道你数学很差”
米玉气结,心说我学理你急什么。
“我学文就不学数学了吗?”也不知道是她傻还是他傻。
“可是文科的数学比理科的简单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