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边,阿爹那双铜铃眼瞪她瞪得都快脱窗了。
阿兄倒是骑马在外悠闲自在,可惜她与阿爹阿娘同车而行,日日夜夜朝夕相对,打扰她们的二人世界,阿爹怕是快恨死她了。
“云阳王与王妃在何处?世子怎么与他们分开?”长公主突然问道。
萧昭定了定神,拱手回道:“父王他们现下估计已经到了并州,臣是听闻附近的阳州有种暖玉,天下闻名,母妃的诞辰也要到了,想着难得出来一趟,路程也不远,便去阳州寻玉。”
她犹豫了下,想着迟了的家书,心中阴霾更甚,咬了咬牙恳求道:“我阿娘……”
她停了下,又改口道:“王妃每日都会寄来家书,但昨日臣却未曾收到,殿下可否暂借几匹快马,臣想先赶去并州看看。”
明熙长公主微微蹙眉。她微垂着头,目光落在萧昭身上,一瞬间似乎蕴含着一种无比复杂的情绪。萧昭看不透,却本能想要回避这种目光。
所幸长公主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她敲了敲车窗,车夫勒住马,周围疾驰的护卫们也停了下来。
长公主吩咐道:“多带几个人快马加鞭赶去并州,看看云阳王的车架是否入城。若云阳王在并州,你们便在并州等着孤,若云阳王不在并州,兵分两路,在并州周边和汴京方向去寻。”
护卫统领周建顿时应诺,他挑了十来个护卫,又从剩下的护卫中选了一人暂代统领身份。
暴雨下疾行很是艰难,他们这车队的速度太慢,萧昭根本等不及。
她原想跟上去,却被人重重攥住手腕。长公主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居高临下望着她,握住她的手腕,硬生生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回来。
“雨太大了。”她冷冰冰道。
萧昭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方才她半个身子已经探出马车,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她瞬间被淋了个透彻。
她被暴雨打的满面都是雨珠,眼眶已经红通通的,像是落了满脸的泪水。
萧昭双拳重重握着,心中已然有了极不详的预感。指甲划破掌心,血珠混血雨珠,染成淡淡的红色,顺着她的拳头成串滑落。尖锐的疼痛勉强使她保持了理智。
她的身体不好,现在早已是在强撑着,即便她跟上去又如何呢?她只会是他们的累赘。
她猛地掀开帘子,大声吼道:“萧林!”
萧林顿时打马上前。
在这短暂的停顿中,他们来不及思考马车中贵人的身份。却已从长公主和吩咐和自家主子的表现中,察觉到了异常。
近卫们年轻的脸上都显出几分惊慌,彼此面面相觑间,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匀出几匹马来,萧林,带人跟上他们!”
他们这些人不同长公主的护卫,马已经很久没歇,想要同那些人一道,必须多带匹马,让两匹马轮番休息才行。
除了暴雨的轰隆声外,气氛只余死寂。在极度的沉默中,萧林率人换了马,他带了五个护卫,双马同行。剩下的跟在马车旁,两人共乘一骑。
他朝萧昭拱了拱手,便毫不迟疑地向前行去了。
直到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在视线的尽头,萧昭才慢慢回过神来。长公主静静的凝视着她,手仍握着她的手腕。
清意和白枝低垂着头,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股无声的沉凝。目光落在面前的地毯上,没敢抬头张望。
萧昭哑着嗓子道:“臣失礼了,请殿下恕罪。”
随着她抬手的动作,手腕上感觉到一股轻微的力道,但那力道很快消失不见,轻的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长公主没说话,只是扶了她一下。她抬手示意,清意很快从车壁的格子中取出几条手帕。
萧昭接过,擦干净手上的雨水。
她摊开手时,露出了伤痕累累的手心。清意瞧见了,欲言又止一番,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萧昭的衣衫仍然是湿的,她从袖子中掏出那个小小的油纸包,又用一条干的手帕将上面的水迹仔仔细细擦净,确认已经没有任何雨水残存,才小心翼翼打开油纸包。
她的目光在那枚暖玉上停留了很长时间。暖玉还没有雕刻,只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玉石。她特意没有买已经雕好的形状,就是想亲自动手,给阿娘雕刻一个全天下独一无二的样式。
她将暖玉握在掌心。可掌心的伤痕还没有完全愈合,玉石的棱角抵住了伤口,那一小块边角瞬间被浸染了一小圈血色。
这也太不祥了。萧昭有些懊恼,赶紧又拿手帕将玉石擦干净,好好地放进油纸包里。
她换了条干的手帕,包在掌心,这才郑重拿起油纸包里的几沓信纸。
这是这几日阿娘给她的家书。
她从最后一封开始看起,家书中仍然是阿娘埋怨她的话语,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除此之外,絮絮叨叨的最近天气乍暖还凉,衣袍要穿厚点。万一天色有变,不要冒雨赶路。要注意身体,好好休息,慢慢赶路。
满篇都是温暖的嘱咐,字里行间都是一位娘亲对儿女最纯粹的关爱。
儿行千里母担忧,不外如是。
萧昭眼眶渐渐酸了。
她小心的拿起倒数第二封信,信里阿娘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