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日头刚刚升起,鹿城西北三十里梅叹亭外,腊梅还未接朵,树梢上零零碎碎的绿叶好似散落空中的玉翠,虽鲜亮却少了妖娆;蛰伏在其中的岑参,早早就挑好了位置,含着一根杂草,慵懒的靠在一块木桩上,哼着早已被人遗忘的曲调,怀念着逝去已久的族人。而坐在亭内的褚山遥,面前摆着一壶烈酒,上面早已凝结出细小的朝露看样子是放了许久,至于他也亦如那酒水一般,一动不动独自闭目凝神。直到一缕阳光洒在他身上,耳边便传来一阵吟唱:
“金钗沾玉液,醉梦巫山情。觉醒何其难,再醉人不还。”
“哈,司马公你总算……”
“等等!”
褚山遥起身正要上前客套,却不想被司马泊夜身后的戴游给喊住了!
“我说你们这些文化人,真是麻烦,一出场还要念个诗,司马老哥你好歹为我考虑下呀,你念了我不念,岂不是显得老戴我没文化,没文化就会被看不起,被敌人看不起也就算了,万一传出去被小弟们看不起,那可就坏了!这是影响军心呐!”
看着戴游一本正经的样子,司马泊夜哭笑不得,连连点头。
“思维缜密!老戴说的有理,我错了,要不你也来一首?”
“好嘞。”
戴游还真把司马泊夜的玩笑当成了事,只见他一指前面的褚山遥大声喝道:
“你这犊子给我好好听着!老戴我要念诗号了!”
随即戴游正了正嗓子,眼咕噜一转开口便念道:
“打铁不赚钱,抢劫来的快。我把皇帝脱,吃喝不用愁!”
“好!好诗,把前面两句改四个字,后宫娘娘们念也一点毛病没有!”
“哈哈!两位真是妙人呐!快,里面请!”
一旁的褚山遥看着对面两人一唱一和的,也忍俊不禁的大笑了起来,一时间这场虚情假意的宴席倒是因此多了几分真性情。
“来人,上菜。”
只等三人坐定,褚山遥双手放在左耳前一拍,,一个伙夫模样的士兵便从梅园中走出,端来一个食盒,里面菜食齐备,这才摆上好,戴游便迫不及待的动手撕下一块鸡腿正要往嘴里塞,而一旁的司马泊夜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夹起青菜放到口中细细品尝。
“恩,不错,北地偏寒,菜食主要以重油肥肉为主,其他地域之人多少有些吃不习惯,可山遥老弟找的这大师傅,却能将腻味给掩住,确实有把刷子。”
看司马泊夜吃的津津有味,褚山遥笑着帮俩人斟酒,最后也给自己满了一杯。
“这也是无奈之举,山遥是东域雍州人,在北地为官也吃不惯这白肉油汤,不得已只能重金聘请良厨为我造饭。”
“要是我在北地当差,也会效仿老弟的。”
司马泊夜认同的点了点头,伸出筷子又拈了块肉,虽看似悠闲,但随后的话题却逐渐尖锐了起来……
“如果我记得不错,老弟师从水云涧吧?据说这可是正经的墨家门派,历来推崇兼爱非攻,不知阁下京城卷动风云的手段传至门派,家师与诸位同门会作何想象?”
“我想应该会已山遥始终贯彻墨家思想为傲吧?”
“噢?那老哥我还真的好好听听,老弟贯彻的是何种高深莫测的思想。”
见司马泊夜冷笑的看着自己,褚山遥不以为然的一手端起酒杯小酌,一手轻敲石桌,待口中酒味散尽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
“墨家所说的兼爱,指的是平等,无差别的大爱,而当今士族为富不仁,平民怯之,奴隶盼苟且而不能,欲施大爱,必须让压迫者登高位,改变现状,拔除特权,至万民平等,天下一家。而在此过程中,亦有牺牲,亦有反抗、更存无辜,然此乃大爱合一之必经之途,遥虽叹息,但绝不动摇。”
“呵,老弟能把残害忠良,逼杀皇后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我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来,敬你一杯。”
说话间,司马泊夜瞥了一眼褚山遥手中的动作,这才放下筷子举起酒杯,说是敬酒,却是自顾自的一饮而尽。而褚山遥面对讥讽却也不卑不亢,亦抬杯慢饮,待喝完之后,则开始反问对方……
“我也听说司马公乃是儒家八佾门的弟子,此派向来重礼仪、维护君主,更讲仁爱,可就今日所见,公坦然入席,主不拔筷而自行食之,不像是被礼法约束之人,其次陛下继位,以告天下,为臣者不贺且公然举兵亦不见对君王的尊重,而说到仁爱,当年太祖征迦陀,公不但不劝阻,反而上书支持,致使两国军民死难无数,后太祖兵败,阁下更是亲为使臣,前往迦陀摇尾乞和,不知在公之师门看来又是否妥当?”
“妥,妥妥的!”
面对褚山遥的强势反击,司马泊夜亦不羞愧,反而洋洋得意的据理力争……
“礼这一词只有俗人才会拘泥于形式,老弟以敌首之姿邀我赴宴,我与老戴不疑率先而食,乃是对主人的信任,这便是最大的礼!而说到对君主的尊重,先帝死因扑朔,京城连遭巨变,刚任用的重臣,却欲扶持卑微者登高位,动摇大魏国本,新主年幼恐不足以应付巨变;而信王,乃太祖之弟,当今陛下之叔,太祖在时称其为贤,我等随之带兵护主,何以不敬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