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她身为王妃,自不敢担一个善妒的名声,只得将人安置在便殿,是去是留,全待慕容檀回来决定。
……
却说在外的慕容檀见守门的副将来报,方知端礼门外那一幕混乱。
起初他担忧她一人无法招架,可听那副将描述,他却差点笑出声来。几乎可以想见,那小女人面对众人的为难,定是一边暗骂自己,一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解决。
这样多的人,也难为她了。
这般想着,傍晚时分,他一将手中事务处理毕,便赶着回府。一面行,一面还得在心中屡屡暗示自己,他并非是因担忧她,只是回去瞧瞧各事宜是否皆打点妥当。若她向他埋怨,他随口安慰两句便罢;若她夜间求他留宿……
慕容檀嘴角克制不住的咧开了些。
他便勉为其难的回屋安寝吧!
然而未至寝殿,却见一陌生女子正立在廊边,一见他,便移步来拜:“妾李氏在此迎候王爷。”
慕容檀的脚步不由顿住:“李氏?”这是何人?
那李秋娘似是瞧出他心中疑惑,遂垂首作柔顺婉媚状,解释道:“妾奉世子命伺候王爷,蒙王妃不弃,赐居长春宫一隅,王爷若不嫌弃,唤妾一声‘秋娘’便可。”
慕容檀脸色顿时变了,原本还存着的担忧也烟消云散。
原来是杜景那小子送来的女人。她倒是大度,竟已替他收了!
他再不望李秋娘一眼,只绕过她,大步往寝殿去。
屋里,宋之拂方以帕掩唇,轻咳数声,眼见慕容檀回来,竟有些呆愣。
今早他分明说居外朝,怎还是回来了?
慕容檀也不顾她疑惑的目光,语气不善道:“那李秋娘是怎么回事?”
宋之拂瞧他这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越发摸不着头脑,只试探道:“那是世子派来伺候夫君的,已令她安置在偏殿,夫君若喜欢,随时可召。”
慕容檀的脸愈加黑了,语带质问道:“你便这般轻易应了?”
不应当如何?宋之拂眨眨眼,细细揣测:“夫君可是不喜李氏出身?那不纳便是,阿拂可再寻家世清白之女子。”
孰料这话更令慕容檀气急败坏:“你!你倒大度的很!”
宋之拂自今晨思忖一番后,已然打定主意当个温雅贤良的妻子,恪守本分,替丈夫纳妾,原该是正妻显气度的手段,哪知他却不乐意。
她不由小心翼翼问:“敢问夫君,为何不快?可是阿拂哪里做得不好?”
这一问,却将慕容檀问得忽然呆愣住。
是啊,他究竟为何如此不快?只因她心平气和的将他推给别的女人吗?
明明她大度,他该高兴。
究竟为何如此?答案显而易见。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半个小时…
第30章 珠胎暗结
他对这小女子,动心了。
想法甫出,慕容檀恍然大悟,近来心中患得患失,喜怒不定的情绪,皆因此而生。
这着实没道理。
须得承认,她的确生得雪肤花貌,美而不妖,令人赏心悦目,他年近而立,阅尽人世,怎会被一个年仅十六,嫁来不过数月的小丫头,轻易迷了心?
他实在无法接受。
他这一生注定该在战场上拼杀,杀出一道通往金陵权位的血路,怎可被男女间这点小情小爱绊住步伐?
况且,眼前这罪魁祸首,丝毫也未有所触动。宋之拂只小心又无辜,等着他回答。
可他能如何说?难道告诉她,因他思慕她,才不愿她这般殷切的替他招揽其他女子?这教他堂堂燕王的脸面往哪儿搁?
慕容檀沉着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瞪了她片刻,最终气闷的转身,一人往书房去。
书房寂静,婢子们皆被他支使到外头,离得远远的。他一人手中捏着书卷,心思却飘得远远的,脑中不断闪现的,皆是妻子或喜或悲,或嗔或怒的模样,怎么也挥不去。
正烦躁郁郁之际,却听三声轻缓的敲门,紧接着便是一道婉转女声:“王爷,秋娘特备了酒菜,请王爷用膳。”
慕容檀心生不耐,刚想令她退下,话到嘴边,却打了个转:“进来。”他总不愿承认,自己着了那小丫头的道儿,不如换一个来试试,兴许只是他多年皆洁身自好,忽然尝到云雨滋味,迷了心神罢了。
李秋娘早闻燕王性情冷淡,却不料轻易便得入这书房,欣喜之余,赶紧打起精神,怀抱琵琶,领着提了食盒的婢女入内,欲一举将他拿下。
她曾在秦淮河畔卖唱,虽只卖艺,却到底算风月场上过,早知这等有权势的男子喜怎样的女子,遂搁下琵琶,轻移莲步,亲自接过食盒,替慕容檀将酒菜一一布好,便乖觉退至一侧,眉眼低垂道:“请王爷用膳。秋娘不才,愿唱一曲替王爷解乏。”
说罢,见慕容檀无声默认,只举箸饮食,便取了琵琶,素手拨弦,低吟浅唱。
一曲江南好,一口吴侬语,琶音与歌声皆动听如珠玉,再配两杯竹叶青,若换做旁人,只怕早已醺醺然,可慕容檀仍是心烦意乱,食着精细的江南小菜,却想起新婚那日,他的小妻子精心备下的燕地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