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应当也如这李秋娘一般,费尽心思讨好他,时不时抬眸偷觑,生怕他露出一丝不悦。
可同样是小心取悦,一想起她,他便觉有趣可亲,再观这李秋娘,却索然无味,甚至令人生厌。他再无法逃避自己的内心,遂不耐冲李秋娘摆手,示意她停下:“下去吧,此处不必你伺候。”
李秋娘拨弦的手停住,一双妩媚双目中闪过几分错愕与不甘,见他再不多瞧自己一眼,只得暗暗咬牙,佯装恭顺的放下琵琶,移近些作收拾杯盘之状。
恰在靠近他身侧时,她状似不经意般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捏在指间,自他面前轻拂而过。
一阵浅淡异香自鼻间传来,慕容檀不由凝眉,微微后退些,方才小酌两杯,此刻竟有些酒劲上头,昏沉起来,胸腹中也仿佛有一把火渐渐烧起来。
李秋娘只不紧不慢的收拾桌案上的碗碟,眼角却时不时观他反应。她歌伎出身 ,即便从不卖身,也对催|情助兴之手段知晓得一清二楚,若只丝帕上的熏香,自然无甚作用,可配上那两杯竹叶青,却成了最烈的催|情药,即便只方才那淡淡的一闻,也得令人烧燎上一个时辰。
慕容檀此刻已然感到浑身的不对劲,昏昏沉沉的脑袋越发滚烫。他不耐一手支起额角,蹙眉冲李秋娘道:“不必收拾了,下去。”
李秋娘却并未听从,反更靠近些,娇|柔的身躯贴近,一双弹琴的手温柔的抚上他冒着细汗的额角:“王爷可是觉得难受?秋娘在此,愿替王爷解忧。”
美人在怀,若换做寻常人,只怕早已缴械投降。可她低估了慕容檀的意志力。
他出身天潢贵胄,却自小真刀实枪中摔打出来,其心性意志实非常人可比。此刻便是再迟钝,也知自己被人算计,哪里还能任她作为?遂忍着昏沉,一把将她推开,起身便要往外走。
李秋娘哪里愿意?赶紧伸手扯住他衣袍,试图挽留。
慕容檀已被烧撩得支撑不住,一脚将她踹开,勒令将其严加看管,便头也不回便疾步离开。
被人这般算计,他还能如何解决?自然只有明媒正娶的妻子能帮他。
却说寝殿内的宋之拂,此刻正怔怔歪在贵妃榻上,望着摇曳的烛火默默出神。
傍晚时慕容檀莫名其妙的情绪还未搞明白,方才孙嬷嬷却已来报:李氏带着琵琶与酒菜,往书房去了。
照慕容檀方才的脾气,李氏该被拒之门外,谁料却轻易便入了书房。
她怔怔然,原以为他生气不喜李氏,此刻又将人迎入,到底是何意?
正出神,却忽听外间,柳儿一声惊呼:“王爷——”话音未落,慕容檀已入内室。
只见他鼻间粗喘,双手紧攥,虽衣衫齐整,却面目僵硬扭曲,双目赤红,仿佛被一股无名火烧着,既狼狈,又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