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残局了。”
话说着,面上露出一股少年人才有的锐意进取,“我要是大将军,我也打,为什么不打?万一抓住这次的机会了呢?一将功成万骨枯,倘是我能登顶,踩着累累尸骨上去又如何?”他难得有些肃然,“你们不是大将军,这一战,对他来说其实从来就一个选择,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他如今处境不用我说你们也明白,有些河呢,表面上看是风平浪静,其实底下暗礁密布,暗流涌动。事情若不好了,诸位毕竟一个个都是智囊,不跟他,还能跟别人去,可大将军能跟谁去?我劝大将军险中求胜,才是正道。”
言辞露骨,眼尾一泄凝聚而起的森寒之意,卫会笑着继续找点心吃去了。
三五日后,几位将军的上书一来,果然五花八门什么计谋都有,有求稳的,有求险的,拿到朝廷上,文武百官一商讨,更莫衷一是,吵得乌烟瘴气。
皇帝对军国大事可谓一无所知,一时觉得这人说的有理,一时又觉得那人倒也不错。踟蹰间,想起太后的话,把局面朝桓行简身上一推,立即迁他为大将军,假节,命他自行定夺。
傅嘏心知桓行简对毌纯等人伐吴之计也不甚满意,唯有诸葛诞,最能贴合他心思,见他主意既定,只能赶紧去部署粮草辎重。
主帅人选定的不是他人,正是太傅生前深受信任的胡遵。桓行简对胡遵的了解,仅限辽东一役,论能力胡遵其实在诸葛诞毌纯等人之下,可他对太傅最忠心,桓行简几经考量,还是定了他。
桓府里,桓行懋刚走没几日,又匆匆自许昌赶来,一身重甲,没来得及换,铿锵铿锵地连张氏也没顾上,直奔书房。
桓行简抬眸,也没什么废话跟他啰嗦:“朝廷已经下诏,三路伐吴,王昶攻南郡,毌纯袭武昌,主力由胡遵诸葛诞率兵攻打东兴,拨了七万人马,我已跟陛下上表,奏请你为安东将军督军。”
他把舆图一卷推开,两手交叉相扣,冷肃道:“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你听懂了吗?”
七万人……桓行懋正在心里琢磨这个人数,东兴两千把守,怎么看,这悬殊也是天差地别,精神一振,抱拳道:“属下谨遵大将军旨意。”
“我虽不领军出战,但到时自会到前线。”桓行简又拿了主意,分明是个说一不二的口吻,卫会的话,他不是没有听进去,千金之子,该入的龙潭虎穴也得去。
桓行懋乍然听出一身冷汗,忙阻道:“阿兄,你不能去,太冒险了,洛阳还得阿兄坐镇!”
他脸上忽就多出了丝丝忧虑,“整个朝廷,都等着看阿兄这一仗到底能打出个什么结局来,阿兄一定要珍重自己。”
“不错,”桓行简面容微冷,“我如今虽在这个位子上,想我死的人,却都藏在看不见的地方等着,”那两道英挺的长眉忽就桀骜不驯地一挑,目光犀利,“我会让他们知道,天命在我,我桓行简没有不敢去的沙场,也没有不敢杀的敌人。”
说得桓行懋又是一震,太傅从不说这样的话,他暗暗看兄长一眼,道,“我去看看母亲。”
“不必,她很好,你速去准备,等你凯旋再看她不迟。”桓行简果决道,推门而出,抬头一望高而远的苍穹,凝视片刻,喊来人,“去告诉夏侯至,就说大将军有口谕,让他准备主持大师之礼。”
第57章 竞折腰(4)
进了十月,洛阳的天便一日胜一日的冷。这样的时令,已经适宜在家中守着个小火炉,温上酒,一面驱寒一面跟人絮絮叨叨私语闲话人间。
朱兰奴没这样的闲情逸致,从家里出来时,把披风一裹,就钻进了马车。她母亲追出来,帕子掩嘴,撇着风:“怎么就在家坐不住呢?整日往外跑。”
被桓家休回娘家,本就颜面尽失,朱夫人简直没脸出门暗怪连累了儿子。不想,朱兰奴的脸皮却厚得惊人,每日里,照样梳妆理面,扑粉戴花,隔三差五带着婢子朝街上一通乱逛。买不完的布匹、香料、珍奇玩意儿,跟铜驼街上的胡商打得火热,朱夫人看不下去,唠叨两句,朱兰奴便把眼睛一斜:
“难不成我被休了,就只配日日在家以泪洗面?”
朱夫人被她满嘴的歪理气得不轻,又管束不住,索性撂开手。但今日不同,是征北将军的忌日,朱兰奴不同她一道准备香烛纸钱去北邙山,只想出去撒野。朱夫人实在看不过眼,看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心肝全无,又气又悲。
“我在心里记着父亲足矣,人死不能复生,就是母亲这会跑到坟头哭死,父亲是能起死回生,还是能如何?”朱兰奴把头上的簪花按了又按,别了一排,整整齐齐,口脂点得嫣红。
说完,命人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一路来到夏侯府,朱兰奴打帘出来时特意一顿,仰头看了看上头匾额,目光流转:大门紧闭,莫说一个人不见,连那两头镇宅的石狮子看起来都无精打采。
她嘴角勾起一丝轻蔑,赫赫的夏侯氏,到如今,也不过如此。
刚下车,里头出来个衣帽周正的小吏,显然不是夏侯府里的人,后头,有家仆出来相送,这小吏目不斜视从身旁过去了。
朱兰奴目光追随,回过神,忙提裙跑上来,喊住家仆,把不伦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