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这才把她脸颊一捏,笑道:“青山碧水,是为景翠。”
嘉柔顿时“呀”了声,她这谜,出的随心所欲,信马由缰,此刻不禁暗自钦佩起桓行简,眉眼弯弯,忍不住点头道,“是楚国的景翠!”
两人相视一笑,其间默契倒尽在不言中了。桓行简不过略作思考,便破了她这道谜,只是,中途他思绪岔道想的已是明日之事。
嘉柔观他神色,无从探究一二,把绣帐一垂,说道:“大将军,明日你还要早起,睡吧。”
更漏迟迟,确实不早了。桓行简笑笑,翻个身,当真阖上了眼。嘉柔在旁边静静坐良久,听桓行简鼻息平稳,才透口气,起身把灯台拿走,很快的屋里便幽暗下去。
这一觉睡得沉酣,桓行简醒后,自己穿戴了,走到明间看嘉柔睡得正香,没叫醒她回到书房洗漱好直接去的公府。
一群人早等着桓行简了,他把信朝案头一丢,让几人先一一过目。自己则端坐下来,奋笔疾书,给征南将军王昶、镇南将军毌纯、征东将军胡遵分别去书问计。书成,命人加急送往东南。
见他起身往墙上舆图前站定,几人围上来。桓行简目光盯着舆图游走,手一指,慢慢移动,“从北攻南,淮左一地湖泊星罗棋布,很难集结大军攻伐,唯有出历阳到采石矶。东兴地势险峻,守扼之所,诸葛恪这个时候在东西两山先占地立城,是把钉子都钉到我眼睛里来了。若连寿春一带都守不住,何谈伐吴?我不能不拔眼中钉。”
诸葛诞的上书倒跟邓艾一样体贴大将军,不光据实列了当下处境,计策一并呈了。三人看完,各怀心思,诸葛诞算盘打得很妙--王昶取江陵,毌纯攻武昌,东吴的上游被这么一牵制住,魏军主力集中攻两城,大获全胜也。
“你们怎么看公休之计?”桓行简调转过头,目光一一从三人脸上扫视过去,听他温和称诸葛诞的字,几人心中不约而同了然,傅嘏含糊其辞的,“不知道其他几位将军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意思是他们的,我在问你们的意思。”桓行简眉头一挑,颇含深意地看了看傅嘏,傅嘏沉吟片刻,说道:
“下官觉得公休未免想当然了。”
桓行简嘴角微翘:“是么?兰石说说看,公休想当然在哪里?”
“吴主刚逝,诸葛恪新迁太傅正是他军民上下一心抵御外敌的时刻,孙氏经营江东六十载,即便吴主晚年倒行逆施,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事发突然,我军与敌军相隔甚远,没有探马能提供详细军情,到底现在东吴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更可况,我军在淮南一线治兵训练,已逾三载,天下皆知,想要偷袭是不可能的了,至于吴军,若是步兵同水军配合,列船津关,占据险要,贸然出兵实在是侥幸心理。”
傅嘏说话毫不留情面,条分缕析,这些话一说出来无异于给桓行简兜头浇了盆冷水。他心头不悦,板着脸问:“我军兵强马壮,论实力就是吴蜀加一起也不抵,诸葛恪在东兴不过留两千兵力,大军压上,他救得了?他又有多少人马可救?”
心头一股怒气不散,他还没想好怎么动诸葛恪,诸葛恪竟不知死活先来下战书了。傅嘏知道他的心思,却坚持劝道:“东吴以小击大,本是自取灭亡之道,大将军勿要心急,只要我军牢牢占据淮南膏沃之地,屯田怀柔,一旦有可乘之机再奇袭敌军,到时他自会瓦解消散。”
说完,再去看桓行简神色,说不上是个什么形容,目光追随着他负手走了出去,几人面面相对,都跟着走了出来。
“不管那几个将军献计如何,兰石的意思,都是不要我出兵了是吗?”一股清寒吸入肺腑,桓行简的脸上也是冷的,傅嘏重压之下,依旧坚持己见,点了点头。
这边虞松勉强开口:“兰石的计策要看成效虽须时日,可最为稳妥,昔年魏武不听贾文和之计,以致赤壁大败,大将军当以史为鉴,先文后武,徐徐图之。”
树头上,枯枝乱响,寒鸦栖息,冷风肆意打着旋儿地将几人吹得衣袂纷舞,气氛静得诡异。卫会那张少年明媚的脸上,轻轻皱了下眉头,打破僵局:
“会以为,这一战,大将军未必就不能打。诸葛恪这个时候刚升了太傅,急于立威,我军不出他只会更加得意。如今,我朝在东吴看来想必是势弱可欺,毕竟,太傅诛王凌后身逝,在他们看来我朝怕无人可堪大用了,东关口陈兵,实为试探,到时大举北上也未可知。不若此时,大将军先发制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留心一点即可,”他把双手一伸,是个作揖的模样,“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将军可遣四方将军,勿要亲身涉险。”
说得那两个哑然,看桓行简一脸的莫测,颇有兴味地看了眼卫会,丢句“我知道了”,就此出门,不知去向。
院子里,留他几个在这喝冷风也浑然不觉,虞松忍不住怪卫会道:“士季,你添什么乱呐?”
卫会哼哼笑,抬脚进屋抱起他心爱的小手炉,在怀里捂着,转头对被风刮出一脸惨青的虞松道:“难道,你们看不出?诸葛恪如今同大将军是一样的处境,都需要立功立威。大将军想打这一仗,事成,则权势加矣,事败,”他又笑得轻佻,“那要看大将军有没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