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皎月起身接过飞来的花枪,耍了一段,如行云流水般,硬气中带着些妩媚,最绝的是她把花枪插在地上,一个飞身,整个人倒立起来,一脚踢向苏白,在她的鼻尖停了下来。
“台上一刻,台下十年!你荒废了一年,跑去做丫鬟。如今,你唱戏破音,耍花枪耍飞了,我怕你再来后空翻会直接脑袋砸地,血溅当场!”吴皎月握紧花枪讥讽道。
“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当初不该那么在乎世人的眼光放弃唱戏。”苏白跪在地上,紧握着衣袖,期盼着盯着吴皎月。
这一世,她再也不想为了许泽隐忍。
上辈子,为了许泽,放弃了白蛇一角,却换来了一个妾的身份,换来了被弃冷宅十年,与亲身骨肉分离十年,甚至连勃儿死的时候都不能陪在身边。
想到这里,苏白心痛无比,她匍匐在地上,悲切道:“还请师父再给我一个机会。”
苏青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苏白。在家里,阿娘处处宠着苏白。进入云丹戏坊后,苏白又处处压着自己一头,一年前上台唱‘西厢记’时,苏白世万众瞩目的崔莺莺,而自己只能是她的侍女——红娘。就连小时候一起长大地许哥哥,眼里也只有苏白!
既生瑜何生亮?苏青的指甲深嵌入肉里,她恨啊,恨命运为什么让自己有着像苏白一样的姐姐!
吴皎月性情寡淡,苏青本以为苏白进来会碰上软钉子被师父奚落一顿,哪知道师父竟然怜悯地看着苏白。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你能唱好‘长生殿’,我会考虑再次收你为徒。”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苏白无助地走在雨里。
此刻的她不是想着如何通过吴皎月的考验,不是想着向苏青、许泽复仇,而是想着自己的儿子许勃。
她实在太想死去的勃儿了,分别时他还在襁褓中,怎么不等自己看一眼,就这么狠心地离去了呢?自己日日夜夜为他做了十年的衣裳,竟然没有一件能让他穿下。
苏白闭上眼,那粉嫩的小手,那胖乎乎的小脸蛋仿佛近在眼前。
“闪开!不要挡了千岁爷的座驾!”车仆一鞭子甩向苏白。
苏白的身子本就孱弱,哪经得起这么一鞭子?她整个人摔倒在地,背上渗出一条猩红的血痕。
“慢着。”马车里发出一道清冷的声音。
车夫一下子拉起缰绳,烈马在雨中飞踢前脚,嘶鸣声响彻街道。
路上的行人纷纷躲在一旁,深怕这烈马发狂,踩到自己。
骨节细长分明的手推开马车的帷幔,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手执油纸伞,走了出来。
他一身白衣,仿若九天坠落的谪仙,和这街道上脏乱的泥水格格不入。
街道两旁的百姓突然鸦雀无声,一个小女孩跑到肖逸身前,递给他一个草娃娃。
肖逸笑了笑,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一个妇人却冲了归来,跪了下来,拉着小女孩,连忙磕头:“千岁爷饶命,小女年幼无知。”
肖逸没有理会,径直走向苏白。
苏白趴在地上,背后火辣辣地疼痛,无法动弹。
“送她回去,找个大夫好好医治。”肖逸向身旁的褐衣番子吩咐道。
车夫有些奇怪地看着肖逸,他纳闷着素问当朝千岁爷狠辣无情,今日怎么关心起一个路过的女子?
再抬眼,竟然发现千岁爷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车夫讨好地笑着:“雨大,千岁爷小心别淋到雨。”
“把他的舌头割了,再将他右手剁了。”肖逸坐进车内,轻悠悠道。
“千岁爷,饶命!千岁爷饶命!”车仆在叫唤中被褐衣番子拖了下去。
淋了雨,又挨了鞭子,苏白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被送回家后,就染了风寒,昏睡了三天三夜。
苏青推开苏白的房门,见阿娘苏梅坐在苏白的床边绣着荷包。
苏梅的脸在微弱的油灯下明明暗暗,她的双鬓已经出现了几丝白发,她手中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仿佛意识到有人来了,苏梅抬起眼,看向苏青,揉了揉眼睛,淳朴地笑了笑:“下戏了?锅里热着饭,快去吃。”
苏青点了点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阿娘总是偏爱姐姐,小时候漂亮的衣服先让苏白穿,好吃的先让苏白吃,就连生病,阿娘也没想现在这般日夜不休地照看自己。
苏青走到穿边,拿下苏梅手里的针线:“阿娘,我能唱主角了,师父说下月的‘白蛇传’让我唱白蛇,到时候我红了,就可以挣很多很多银子,你也不必这么辛苦了。”
“花无百日红,戏是唱不了一辈子的。”苏梅叹了口气。
苏青紧紧捏着拳头:“阿娘,你放心,就算我红不了,也会想法设法嫁给好人家,给你养老送终的!”
说罢,便转身离去。
“这个孩子,性子怎么这么倔呢?说几句,就生气跑了。”苏梅跺了跺脚,叹了口气。
苏白睁开眼,支撑着虚弱的身子坐了起来。
苏梅转身,看到苏白已经醒了,连忙走了过去,拿了件衣服给她披上,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谢天谢地,总算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