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里梁保长,听见歇马店来报丧的人说,有兵营的官员护送着李家老四的死尸,来到歇马店地方。当下就泛起了心思,正好认识一下兵营的人,把这几个逃兵的事,直接向官兵禀告一下。
禀报到当地官员那里,人家不理视自己,兵营的官员肯定会追究这事情。想到这里,梁保长便要急着往李家去,在官兵面前表现一番。就对黄世满说:“你看,我还要忙其它要紧的事,当下根本顾不得问候打你的事,等以后我闲了再说。”
说起这梁保长,祖上的行迹无考,只听说祖籍是白水江一带人。乱世年代,专门从事贩卖鸦片烟的行当。当年灾荒期间,家中银两可以当铺盖,就是没有粮食吃。起初拿钱在集市上买些,后来渐渐就买不到了,就是买到了粮食,也没有能力背回家。
梁家年老体弱的人们,先后都饿死了,强壮点的爷儿三个一看,情况不妙,索性背了些钱财银两,投奔了土匪行当。见了强手讨要或者拿银子换点吃喝,遇上弱者,不是劫财就是劫财害命。最后饿得连路都走不动了,便拿银子投奔了官府,经官府救助度过了灾荒,捡了三条人命。
灾荒过后,爷儿们几个回到老家一看,家族房舍变成了废墟,一片狼藉,眼看着没有个落脚的地方,只好把原来埋在地下的银子,挖了一些出来,背到远一点的集市上,准备在这集市上置买些家档。
一日,这爷儿三个在集市上闲逛,正好遇上一个姓周的人,正在与一些杂胡做鸦片交易。梁家人见了同行人,长辈的一个便上前答话,先说一阵鸦片烟的事,后来就说起了买卖地的事。姓周的准备把自家占有的土地,连同庄院一起变现,姓梁的正需要有个落脚之地。
两人见面,没有多长时间,谈及买卖庄地的生意,一拍即合。就找了个牙侩磋合了一番,当下订了契约。时下庄宅的买卖还需要官方认可,梁家的就找到官方当事的,送了些银两,官方就给办理了许可典卖契约。
周,梁两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做成了交易。周家便迁到水岔沟去住,这周家沟的地场就归了梁家人占有。
时下梁家长辈已经年高,把所有希望都寄托于儿子和侄子身上。老梁在想,过去家族贩鸦片积蓄丰厚,灾荒期间家族中的其他人都饿死了,存下的银子也没有配上用场。
人们常说,蔫牛丑妻是家中的宝,留存钱财是催命的鬼。这银子存在家中,一旦遇上和自己一样行当的,说不定人财两空。还不如拿钱给两个小辈的买上个婆娘,另外再给儿子捐个官。
老梁想到这里,就下定决心,要让这存下的钱财,能顶个用场才是。于是就先是背了些银两,跑到店子街官府去给儿子捐官。店子街官府当事的收了银两,就勉强地应承了。但还要求梁家的领着人,亲自到官府来一趟,让考官考问一阵,另外还得报平安驿的官府认卯才行。
老梁得到官府的应承,只要能捐上个官职,拜哪里的神仙都成,便领着儿子到了官府。考官打眼一看这来人,下意识的感觉到,不是个善良之辈,当时就泛起了心思。
原来这梁家的儿子,正值弱冠年华,长得是:蜘蛛肚子罗圈腿,瘪瘪子眼睛蛤蟆嘴。一副土匪模样,问及学问,斗大的字一个不识,言谈粗野,举止轻狂。考官这就犯了难场,官府哪里招用这样的货。但这银子收了就不愿再掏出来。
再回头一想,当下官府正在推行保甲制度,安顿他在当地当个甲长或者保长,也是个差事。就这样,这道沟便有了个梁保长,后来又买了个婆娘成了家。因这保长一副恶相,人们称作梁门神。
再说那上李家人,得知老一辈的老四在服兵役期间,修工事的时候,被滚石砸死的消息,就请了庄上人帮忙,选了几个年轻力壮的人,奔陇南一个叫腊子口的地方去,准备把尸抬了回来。兵营见家中人来收尸,还派了两个有身份的官兵,骑着骡子护送来到李家。李家为了给死者安顿后事,还请了阴阳,择了日子准备下葬。
这道沟熟悉的人知道了,下葬当日就赶到歇马店来,为李家老四送葬。在建廓子的人中,梁保长跑得最快,第一个来到李家,说是为死者送葬,主要是在护送的官兵面前显摆一下,顺便翻一下舌头,把几个逃兵的事,禀报给从兵营来的官员。
送葬期间,歇马店的人不由分说,男女老少来了不少。苏家梁的孔云海、上新庄的道永章、碱滩里的、梁家岔的等,来了一大帮人。先是阴阳先生做了一番道场,随后就是众人吃喝,虽是李家的不幸,大家都还尽兴。
酒席之间,梁门神多喝了几碗,酒劲就上来了。先是跑到吴家老五跟前,拍着肩膀说:“你看人家李老四,死也要死在兵营,不像你这逃兵。”随后面露狰狞,揪着老五的耳朵,来找官兵说:“这就是从兵营逃回来的。”那吴老五一看,两个官兵好面熟,顿时一身冷汗。
两个官兵只顾吃喝,皮笑肉不笑地应付了一下,不予多理睬。这梁门神就放开吴老五,瘪瘪子眼睛叽里咕噜,往满院子乱瞅。三两步跑到李显的大儿子跟前,同样揪着耳朵,凑到官兵跟前说:“这也是个逃兵。”
官兵年长的一个听着,有点不耐烦,心想自己当年也是被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