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她想起我们了?她是不是要对我们下手了?”魏若仪张皇失措,急切地拽着彼岸的手。刚才皇后身边的内侍来传话让她们去凤栖宫,魏若仪当时就吓得三魂飞了两。
一年半前,东方永安被送走,是因为害她小产,后来皇帝说证据不足,这事虎头蛇尾就过去了。但魏若仪心里,她就是凶手,当面辱骂、哭求皇帝做主没少干,不遗余力只为断东方永安生路。生路没断成,梁子是结下了,人被送走她虽不甘却也安下心来,皇帝身边只剩自己,接下来有的是机会。哪知人算不如天算,没多久皇帝就倒下,太子监国,她只好夹起尾巴,在深宫安稳度日。彼岸不是没提议自请入朝晖宫,一来她不想被困锁在那鸟笼子里为皇帝侍疾;二来请示多次皇帝都拒绝了,好似不想见到她。彼岸说她想多了,魏若仪觉得不是自己的错觉,实际上从东方永安被送走,皇帝对自己的态度就冷淡下来,那男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不想见也就罢了,幸而太子未为难她,仍以“魏娘娘”相称,谁知不过半载,就传来东方永安将回宫的消息。魏若仪当即头发晕,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她不是个有主意的人,只得向彼岸求助,彼岸安慰说她来想办法。具体想了什么办法,怎么做的她一概不知,但很明显无甚成效。东方永安还是回来了!那时她只觉天塌了下来,在关雎宫坐等东方永安来算账,惶惶不可终日。
叫人意外的是,东方永安没有来,她一心扑到宫外诸事上,全没想起宫里还有她这号人物。以魏若仪的意思,不如上门道个歉、讨个饶,指不定能求得一线生机,这念头刚出来就叫彼岸掐了,那女人阴鸷地提醒她:是她害东方永安被禁半年之久,更要紧的是她原先是冲着扳倒她去的。“以东方永安的性子,你觉得她会饶过你吗?别忘了现在的她,大权在握。再者,她害死你孩儿,你若向她下跪,将来有何面目去见你孩儿?”
魏若仪左思右想,放弃去凤栖宫。
这一等就等了一年,在她以为或许会有转机时,凤栖宫的传话来了。
彼岸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魏若仪讶异:“你在害怕?你也会害怕?”这女人说要杀便杀,她还以为她当真不怕。
“怕什么?是她杀死你孩儿,又不是你我杀死她孩儿!娘娘你一定要牢记这点。”
“本宫怎,怎会忘!”她其实不那么有底气。现下才明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多可怕,不由后悔也许最初就不该与东方永安作对,她是皇后,自己是妃子,为何想不开?俗语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诚不欺人,倘起初就与对方搞好关系,也不至落到如此境地,那女人可是连皇帝都敢囚,自己一个什么倚仗都没有的妃嫔凭何跟她斗?真真懊悔不已,一时又想,不是自己的错,那女人悍妒、恶毒,就算自己规行矩步,她也不见得放过自己。纠结得她脑中混沌,连自己也说不清自己什么想法。
就在思绪的拉扯中,她们跟随内侍来到凤栖宫。殿中东方永安端坐正在等她们,安陵腰挎剑、身体笔直立在一侧。魏若仪偷瞟她一眼,来之前的一丝侥幸退去,据闻围捕东方永安那晚,安陵舍身护主,差点被射成刺猬,皇帝念旧时主仆情谊,命太医全力救治才救回一条命。在她的认知里,东方永安被捕与自己有关,安陵的仇自然也结在她身上。安陵旁边立着凤栖宫新任的大宫女,殿中跪着一名婢女,除此再无他人。
行过礼,魏若仪忐忑道:“未知娘娘传召妾身所为何事?”
她想过很多东方永安会说的话,万没想到她直截了当地问:“你的孩子是不是圣上的?”
魏若仪当场被击了个魂飞魄散,僵愣在原地良久无法回应。东方永安也不着急,将目光移到她的婢女身上:“你叫彼岸?”
彼岸垂首:“是。”
“彼岸,地狱之花,从地狱爬上来的,复仇之花。本宫不知你有何仇何怨,也没兴趣知晓。但看起来你的仇怨在本宫身上,却为何要害死魏贵妃的孩子?”
这话叫魏若仪更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看向彼岸:“你?”
“娘娘莫要被他人离间,奴婢是您带进宫,为何要害您?”
“是否离间,不妨先听听她的话。”
闻得皇后声音,跪在地上宫女转身,魏若仪再感意外,却是熟面孔。那宫女福了福身:“魏娘娘明鉴,奴婢原在您宫里伺候……”果然是她宫里的。宫女娓娓道来,原是她亲眼看见彼岸将药调在蜂蜜水中喂给孩子,而后将药埋在院外的树下。她越想越害怕便通过小甲向皇帝陈情,亦是寻求庇护。小甲带人在她所说的树下挖出药罐,也遂了她的意将她调去照心殿,却不知是何缘由未再查此事,且命她守口如瓶,之后便是围捕皇后。大人物们的考量她哪里知晓,只得装作事不关己在照心殿供职。
东方永安示意下,凤栖宫的大宫女抱来一只木盒,内中躺着灰色裂纹小瓷瓶。
宫女说得条理分明,人证物证俱在,又有小甲为证,魏若仪深信不疑,怒指彼岸:“为何?本宫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做?”
彼岸却不理会她,异常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