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最新的消息。”城守来报,温云急切拆开信件,期待凝固在脸上,片刻跌坐在椅子上。“如何了?”城守问。温云摇摇头,许久无话。李穆在东州起兵的消息传来后,不少旧部前去投奔,即便因种种原因限制尚未前去的,如温云也派出一名又一名密探前往东州探查消息,不久前密探传回消息确认李穆身在东州,温云便也动了去奔的心思,一面命人密切关注东州动向,一面打点,准备在安字军的包围圈中突出。不想,新的消息传回,却斩断了他的希望。他颓然道:“不必突围了,王爷,已死……”城守急忙问如何会死?发生了什么?发生什么他却如何能知?他恨不得当即生出双翅膀飞往东州,若是有人胆敢暗害李穆,定然不饶。
长阳变故的时候,他们这些李穆的旧部分散在外,未及救援,待收到消息,李穆已失去踪迹,各自愤恨、自责不已。所以他虽兵力不足,利州混战之时,仍全力守住这一方天地,只因涿水城一带是李穆派给他,他始终记着自己的责任,不论李穆是否当权。安字军劝降时,城中不是没有出降的声音,但他念着李穆,拒绝了,不光安字军,之前已经先后拒绝了李璜军、李秀军的拉拢。他温云是李穆的将领,他人何有资格得他奉侍。李穆就是这样一个叫人说不清的存在,他算不上多得民心,朝中大臣也多迫于他的威势不得不俯首,然而他却拥有军心。烽烟四起后,尽管同属李穆旧部的诸人分守各方,并未联络,然而温云却知晓他们如他一样,并未忘记自己是李穆的旧部,依然守着自己的一方城池,直至被攻陷、被杀死。董戎为何而反?在听闻流言时,他几乎第一时间确信“他收到一封信”的流言为真。
可现在,李穆死了,他们的主心骨没了。涿水城该何去何从?
城守见他脸色不豫,没有多话,无声无息退去。晚些时候才再次前来,问出该问的:“大人,是时候该考虑涿水城去向了。”没错,按照涿水城的地势以及城中物资充足来说,别说坚持一年半载,就是再坚持个几年甚至十几年那都不是痴人说梦,况且目下安字军仅围而不攻,涿水城虽只一座城池却从容得很。然而这不是长久之计,涿水城不可能以孤城独立于大辰之外,便是能够,他相信温云也不会同意。他拒绝降任何人,那是因为李穆还活着,有卷土重来的可能,李穆与昭成帝同出一脉,乃是皇室正统,忠与义自可两全。现下李穆已亡,无处谈忠,像温云此等人摆在最先头的自然只剩,国家大义。
“你以为?”
“大人既问,属下大胆一言,若为大义,可投奔两处,一是北境大云山,乃是七王主兵,退而求其次,青州,但青州乱象已现。若观各军治下,安字军也可纳入考量,但安字军非是正统。”
温云略一思忖否定了青州:“若要往北,得先解决眼下大难题。”大云兵无法南来,涿水城又搬不走,就算与大云兵联络上,也不过一块飞地,目下形势,大云兵根本顾不及。“难得很。”
“若是关于安字军的流言是真……”
“如果如流言所说,大殿里坐着的是冒牌货,那昭怀帝遗孤必在东方永安手中,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何不打出昭怀帝遗孤的旗号,反而用了定安郡主的旗号。”东方永安那女子他并非全然不知,随李穆征伐南阳时可是得其相助,报了万江石脂战一仇,“烟花”燃起的漫天大火仿佛还在眼前,沉没之战仿佛就在昨天。大辰在这场内乱中疲惫不堪,不论是闹哄哄四处乱搅想分一杯羹的,还是被迫承受战火家破人亡的,都逐渐筋疲力尽。那时为人津津乐道的沉没之战暂且被抛到脑后,温云却记得清清楚楚,因为亲眼所见、太过震撼,像烙印在脑中,永远无法忘却。所以而今,他对东方永安有了新的认识。他清楚她的能耐,自安字军出山,大小多少战役,从未听闻“烟花”再现,涿水城虽地势得天独厚,但他知道,若那女人真的想,涿水城是挡不住“烟花”的,但是没有。她的敌人根本不知他们躲过了什么,那是那女人的仁慈与怜悯。别人不知,他却明白,她将大辰所有子民,不论敌友都视为自己人。
那女人是个复杂体,一方面她起兵叛变,发动战争,一方面却又悲天悯人,但无论如何,如此胸襟,她是当之无愧的逐鹿之主。
“不管她出于何种考量,依我之见,若是真,结果不外于……”城守稍顿,“扶立幼帝,垂帘听政。如此一来,倒也算得上正统。”
温云摆手:“再等等。”等形势更明朗些,涿水城总归永远属于大辰。
那厢李穆死亡的消息也传到安字军,东方永安在讶异的同时也松了口气。毕竟现在想起李穆,还是会心有余悸。李穆是唯一让她感到棘手的存在,就身份来说,他名正言顺,又有大辰战神之名,号召力极强,虽说未必得民心,但民众对其仍有一份畏惧在,他若重返长阳,人们也只会惴惴,却不会觉得不合理。从某些方面来说李穆不算失败,如果有贤能辅佐于他,且他不那么刚愎自用,也很难说他不会将大辰带回正途。现在李穆死了,又少了一名劲敌,尽管侠士总喜欢感叹,没有对手是寂寞的,她也说希望最后与自己对战的是李明珏,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