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情形如何?”太叔简、侯丛几人聚在宸元殿前,拦住为李明豫诊治的何解。何解叹气摇头,脸色沉郁,连带天好似也阴沉下来,不知谁道一句“多事之秋”,众人的心情皆有千钧之重。
现在是新帝中和二年十月,距除夕之变,先帝暴卒还不满两年,彼时李明豫于一片混乱中被各方势力推举登上皇位,虽是捡了个便宜,也算得上临危受命,近两年来虽无建树,却到底有个天子坐镇长阳,让这座城池以最快的速度从漫天大火中重生,如今落到如此境地怎不叫人唏嘘。
这事还要从半年前说起,摄政王庆贺生辰之日遭遇刺客,怀安侯畏罪自杀,矛头直指帝后,摄政王一怒之下带兵闯宫,皇后朱氏自缢伏罪,摄政王念及骨血亲情,不再追究此事,当然这是公开说辞。事实是,李穆在李明豫面前绞死皇后,又逼迫他饮下“毒”酒,酒虽无毒,却叫皇帝中了心毒,那一夜后便精神恍惚,一蹶不振,没多久病倒了。
太医署多次会诊,病情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愈加严重,李明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颓下去。半年后,竟至癫狂之状,神志不清的时候多,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多有整日浑浑噩噩、不知所谓的情形。
“这样下去如何是好?陛下已经两个月不曾临朝。”侯丛看眼宸元殿,又是焦急又是心疼,心疼这个无才能的孩子硬被推上他本无法到达的山巅,承载了他无法承载的重量,没能享受多少好日子不说,现在连他原先悠闲王爷的日子也回不去了。焦急者,虽然皇帝比扯线木偶好不到哪儿去,但只要他还坐在大殿宝座,他们这一派老臣便能打着皇帝的名义与李穆据理一争,给他掣肘使点绊子。如今,皇帝不临朝,李穆直接让各地折子呈去摄政王府了,他们倒清闲得紧。“不是长久之计呀!”
夏临渊几人面露难色,太叔简亦是默不作声,这事确不好办。
“上朝!上朝咯!”忽然李明豫衣冠不整从殿内跑出来,大喊着上朝,手舞足蹈往宣政殿跑去。汪全跟在身后追喊:“陛下,腰带!腰带还没系呢!”满面愁容。太叔简道:“这不,陛下还记着上朝呢么?走吧。”疯疯癫癫的,倒没记错上朝时间,诸人好气又好笑,最后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跟上。
“陛下,经本王查点,武器库的库存不是钝了就是锈了,不能杀敌也不能穿戴,需要重制一批,以及扩充一批,具体数量规制要求本王列出来一份单子,陛下请过目,如无异议便交办下去。”宣政殿上,李穆声如洪钟,相比御座上的皇帝,神气十足。这半年来,他与李明豫此长彼消,李明豫有多衰颓,他就有多神气。
单子呈上去多时不见回应,汪全轻唤:“陛下。”却见李明豫低垂着头,歪斜身子靠在椅背上打起呼噜来,其声如雷,在空广的大殿格外响亮,诸臣面露尬色。
“陛下!”李穆一喝。
皇帝几乎从御座上弹跳而起,左顾右盼,满面惊惧,抓住汪全手臂:“怎么了?发生何事?打雷了?”汪全道:“不是,陛下莫惊,只是摄政王爷与您说话。”
“陛下,置办兵器盔甲的单子……”
怎知李明豫仍旧好似未闻,站起身高兴道:“朕在这儿做什么?这儿太无聊,咱们去御花园玩,朕昨日发现一只枯叶蝶好看得很!”说着要走,被汪全按住。汪全面带尴尬,小心翼翼瞥一眼摄政王,像哄骗孩子似的耐心劝李明豫:“现在还是朝会时间,不可以离开,再等等,奴陪您去。”
李明豫恍然:“哦?不可以走?那就再等等。”
看了这一出闹剧,李穆不再多言,也未向皇帝请退,径自甩袖离去。李明豫见状高兴跳起来,吵嚷着也要退朝。诸臣又是一阵叹气摇头,有人问:“太叔大人您想想办法呀!这怎么好?”殿内几十双目光一齐望向太叔简。
太叔简还未作答,李明豫从座台跑下来,一不小心摔了个狗啃泥,趴在地上哇哇哭起来,汪全招呼小太监们上去搀扶,一阵手忙脚乱将皇帝带下去。
“若是陛下的病再也好不了,以后都这个样子……”
太叔简道:“诸位有什么好办法不如告诉老夫,在那之前,除了寄希望于何太医,老夫也无能为力。”他丢下一众大臣,走出殿去。侯丛追上:“太叔大人就是比咱们沉得住气,不过您老向来肚内盘算,别人难知晓,我可不信你没有其他考量!你我现今是一条道上的,需得相互扶持,您老就给我透个风?”
太叔简道:“你心内如何盘算不如先说一说?”
侯丛笑:“陛下这个样子,叫人见之不忍,到底是下官看好的孩子,下官怜惜他呀!”他稍一顿,“我就给您掏心窝子说了吧,九五于他来说非是福分,他已成这个样子,侯某不忍再勉强,还想替他某个安稳余生,再者国不可一日无君……”
太叔简以笏板拍拍他:“这件事不止你我盘算,也非是你我能盘算的。”
“那咱就推他一把,让他选了六殿下,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坏。”现在的情形要么在小辈兄弟中重立新君,要么李穆按捺不住称帝。让李穆称帝那是万万不能,还不如推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