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久的冷姑姑终于在一个清晨,如城外山上那夏天盛开杜鹃花般,在严寒来临前悄然凋落……
杨鹤记得那是个寒意料峭的清晨,当他按照冷姑姑的吩咐,带着水儿将她连夜赶制出来的袍子送去聚旺楼。可当他们再次返回到这个曾经充满了欢乐的小院时,这世上那个最爱他们的女人,就这么悄悄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把他们俩就这么孤零零的,留在了这个怎么看都不算太好的世道上。
其实,杨鹤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当年这个已是满面风霜的女人,强撑着看着那两个小小的身影,牵着手走出院门时,那双早已光华不再的眼中,确实写满牵挂与不舍。她瘦弱的身体,在他们背影消失的那刻,倚着墙壁慢慢瘫软下去。深陷的眼窝中流淌出她这一生,最后一滴浑浊的泪珠。
那泪珠沿着她脸颊上的伤疤滑入她的嘴角,淡淡的咸涩味道在她的口中逐渐蔓延,随即又仿佛伴随着她的绝望的抽泣而发散出去,在这空荡荡的院落中无限的扩散开去。
“主上,玉儿没用,已不能再陪着孩子们走下去了,……惟愿他们吉人天相,遇难呈祥!——就做对平凡的人吧,平平安安的过此一生……。”
一阵肃杀的秋风横扫过院落,它撞开虚掩的院门,穿过窄巷,沿途卷起一地的落叶,追随着那相互拉扯着的瘦小身影,一路走出很远,很远。然后,便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
就在小杨鹤在回忆中渐渐睡去时,城南的易安客栈里,下午刚刚进城的李观湖和贺峰此时正围着桌子安静的等待着。
李观湖已经脱去了入城时穿的那身行商行头,换上了件玄色的交领的棉道袍;而贺峰则依旧还是那身打扮,此时他正趴在桌子上,双手杵腮直愣愣盯着桌上的油灯发呆。
说来李观湖虽身为内控府之首的凤鸣司总镇,但之前却是个实打实的道士。本是当年山中隐秘的念真派首徒,只不过自从师父云道人避世云游后,李观湖便依照他的谕旨,带着几个师兄弟下山,进入了当时还不是齐王的杨凤和府中,继续着最后的红尘修行。不想几年相处下来,师兄弟几人与杨凤和相处的可谓是相得益彰,而李观湖更是几乎成了杨凤和名义上的半个师父。再到后来时杨凤和得封齐王,并奉命筹备内控府,于是四司一营共五位总镇,他们师兄弟就占了四个,可以说深得杨凤和的信任与依赖。
在齐王被发配出皇城镇守北镇后,内控府各司的调度权曾落到了悯王杨凤元的手中。而内控府作为齐王旧部自然不愿受他的提调,于是各自或潜踪匿形或虚以应事,将一个大梁权力部门生生变成一个空架子。
不过当时的杨凤元却没时间去了解,或者说去解决掉这个结构复杂的秘密机构,随着先皇杨行举忽然崩殂,他就忙着领九门禁军僭越了皇位!
内府司众人深知齐王杨凤和此时人在北镇,势必会在得知消息后兵叩皇城,于是一干人又忙碌了起来,只不过他们此时所忙碌的却不是为了皇帝,而是为了齐王杨凤和能够重返新梁皇城。
接下来的事情也正如他们所想的那样进展的异常顺利,在杨凤和重获了内控府的控制权后,马上会同隋王杨凤南从北镇发兵,配合内控府的情报网络一举收复了新梁皇城。再后来隋王杨凤南便遵照先皇遗诏,在博海郡继承了大梁的国祚。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远远出乎了内控府的意料:齐王杨凤和竟然在在返回北镇的途中,罹难于马匪之手!
每每想到此处,李观湖便会深深得自责。其实当日本应是由他护卫着齐王返回北镇的,但是临行前李观湖却得了齐王的一个秘密指令,而去调查一桩在当时来说极为隐秘的真相。加之齐王返回北镇所护持的北镇铁骑何止千人,因此李观湖便领了齐王的差事,让齐王车驾先行,本想着用不了多久就可赶上他们,可刚等他将差事办的有些眉目时,却收到了齐王被截杀的噩耗!
在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时间,以李观湖为首的内控府四名总镇几乎全部引咎告老。新皇杨凤南虽然对他们也抚慰良久,但最终还是没能挽回几人心意,于是便对五人大加封赏后便放任他们离去。
可是这个五人却没有像他们奏折中说的那样返回家乡颐养天年,而是从离开新梁皇城的那天起,就仿佛在这人间消失了般失去了所有行踪。同时各司都尉及从属也纷纷或明或暗的悄然离任,内控府在短暂的振作之后,又重新变成了一个空壳。
好在作为皇帝的杨凤南为武人出身,登基前又一直是镇守北疆,对朝中事务本就了解不多对内控府就更是知之甚少。即使在夺取皇位的过程中,杨凤南也只知道有内控府在配合行动,但却没有真正见识过内控府那可怕的实力。因此他更相信自己之所以能成功登上皇位,靠的无非是自己手中那七万北镇铁骑!因此自即位以来,他便不是特别看重这个原本隶属于皇帝的秘密力量,如今李观湖等人的离开的,更是令他干脆就将整个内控府撇在了一边,以至于如今在别人眼中看来,内控府俨然成了个领着不入流俸禄的闲散衙门,眼下只不过是在浑浑噩噩中苟延残喘着,等待着那被彻底裁撤的一天。
然而,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整个内控府的四司一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