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内的闹剧在景聆离开后终于告一段落,没了热闹看,围观的宾客也都回到了各自的席位上。
沈中清和杜知衍商量着便决定让时诩和秦温在自家人的餐桌上一起吃顿饭,意在这顿饭过后,双方的此前的不快就一并解开了。
时诩和秦温在朝堂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传出去这俩人的梁子是在沈杜结亲的时候结下的,名声也不好听。
秦温把秦圆可哄回了家,然后拉着沈中清说了一堆道歉的话,他看时诩的脸色也不好,想到秦圆可许是对时诩有意,于是也朝着时诩敬了好几杯酒,又阿谀奉承了起来。
反正秦太后的目的是要把时诩收入麾下,那么不管是景聆嫁还是秦圆可嫁结果都是一样的。秦温这些年也是看在眼里的,比起秦圆可,太后显然更喜欢景聆一些,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帮秦圆可拿下时诩,届时秦圆可在太后面前,也能与景聆平分秋色。
秦温的指尖轻轻刮着杯底,心里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
酒过三巡,秦温已经有些飘飘然了,他靠在椅背上,藏在肚子里的话便随着这股酒劲儿喷涌而出:“武安侯啊,你觉得小女圆可如何啊?”
时诩捏着杯口的动作一顿,望向对面已经喝得面红耳赤的秦温,饭桌上其他的人也顿时安静了下来,个个把目光投到了时诩身上。
时诩勾唇一笑,道:“令媛憨厚可爱,是个直爽的姑娘。”
秦温闻言大笑,看来在时诩心里,对秦圆可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沈中清和杜知衍不约而同地相视了一眼,秦温的目的太过明显,可时诩的态度也如迷烟。
秦温继续道:“阿圆性格随我,我也是个直爽的人,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家阿圆爱慕武安侯已久,武安侯对阿圆也颇有好感,不如就借着今天这喜庆的日子,喜上加喜,咱就把这事儿定下来吧。”
秦温的这番话登时让满桌人傻了眼,杜妩蝶指间不稳,连手里的银镶玉筷子都“啪哒”一声掉了下去,恰好滚到了时诩脚边。
杜妩蝶觉得在这屋子里待得局促,便借口要去重新拿双筷子,一个人出门透气去了。
时诩轻咳了两声,心想这秦温如此愚钝,究竟是怎么当上朝廷三品大员的?
他捏着杯口晃了晃杯中澄清的酒液,平静地说:“秦大人这是在说醉话了。”
沈中清和杜知衍用余光看了对方一眼,听到时诩的话勉强松了口气。
沈中清和杜知衍都是宫宴拒婚的见证者,按照时诩那日的态度,他是心向皇帝的,若此时时诩与秦温结了亲,那么天平就开始朝着太后一方倾斜了。
秦温嘟囔着摇头,他抬起脑袋,微肿的眼睛望着时诩道:“我没醉,时子定,我是看在阿圆的面子上,想要成全你俩,你不要不识抬举。”秦温说着,还打了个酒嗝。
时诩拾起脚边的玉箸搁到桌上,发出两声小小的脆响。
一个景聆已经够让他心神交瘁了,这时候若是还要再来个秦圆可,那他一整天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光想着怎么应付这两个女人就够了。
时诩按着桌面站起,道:“许是我刚才回答得不清楚,让秦大人误会了。我对令媛并无好感,怕是要辜负秦大人的一番美意了。”
“什么?”秦温登时拍着桌子暴怒而起,“时子定,我秦家也是名门望族,我家阿圆哪里配不上你了?”
时诩淡然轻笑,神色冷静。
他不禁腹诽,久居盛安的人都知道,早些年这秦家也不过是落魄户,是太后秦琰成为皇后之后,秦家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才有了秦温如今御史大夫的官位。
秦家这一代没有儿子,只能把几个女儿当成稳固家族的垫脚石。
秦温一顿吼,饭桌上顿时又安静了,一顿饭,一桌人吃得都压抑极了。
沈中清见这两人不对付了,连忙打起圆场来,他挂起眼镜挪到秦温身边,扶着秦温热气滚滚的肩膀谄笑着说:“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儿啊,这强扭的瓜也不甜,武安侯年纪还小,秦大人您是长辈,何必与武安侯大动肝火?武安侯,你说是吧……”
沈中清一边安抚着秦温,一边冲着时诩笑。
时诩歪了歪头,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时诩道:“是我年少不懂事,秦大人多担待。我今日在北宁府还有事情,得先走了,沈大人,杜大人,我们来日再聚。”
时诩朝沈中清和杜知衍做了揖便大步跨出了门,他刚从门口转出,就遇见了透气回来的杜妩蝶。
杜妩蝶手里还拿着一双干净的筷子,全然没注意门口突然出来了个人,若不是时诩眼疾手快,杜妩蝶非要撞到他身上。
一股熟悉的甜香从时诩鼻尖扫过,时诩登时眼眸一沉。
今日在后院,沈中清一众人来后时诩就闻到了几缕这样的甜香,起初他以为这香气是景聆身上的,现在终于可以确定,香气是从杜妩蝶身上散发出来的。
杜妩蝶吓得连退两步,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吓到少夫人了,抱歉。”时诩道。
“不妨事,不妨事……”杜妩蝶的脸都白了,她尚且惊魂未定,朝着时诩连连挥手,准备往屋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