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律令里,笞刑所打之处,是腰间么?”楚怀珣微微一笑。
“非……非也,乃是臀部。”判官硬着头皮回答。
“哦,大人明知故犯,真是为人父母官的好榜样。”楚怀珣眼中笑意更甚。
判官背上冒出一股子冷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下官方才一时不察,竟叫手下人打错了地方,还请殿下恕罪!”
“你哪里是一时不察,你分明便察而不为。”楚怀珣慢慢敛起眼中的笑,“你既失责,那这桩案子,便叫孤来处理。”
“啊这……殿下,这……”
判官想着怎么拒绝呢,楚怀珣慢悠悠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孤奉父皇口谕,前来听案。只是如今看来,还需孤亲自审案。”
他抬头,看到楚怀珣手中亮起的令牌,顿时目光一变。
那是天家的令牌,见令牌如见官家啊。
判官不敢再说话。
楚怀珣将怀中的另一把伞递给玉明衣,微微一笑:“坊间传闻,郡主与其他女娘不一样,今日看来,似乎玉家女眷都不大一样。”
玉明衣接过伞,讪讪一笑:“多谢殿下。”
“她不必受刑了,起来吧。”楚怀珣又看了一眼玉怀衣,忍不住摇摇头。
怪惨的这姑娘。
玉明衣面上一喜,连忙对着楚怀珣的背影一拜:“多谢殿下。”
“不必谢孤,孤也是受人所托而来。”
玉明衣正疑惑着,殊不知这一举一动,都被旁边高楼的江婉看在了眼里。
她有心挑拨玉明衣和诸位贵女,便将这事添油加醋地说与了宋昭君听。
宋昭君不紧不慢地添了一盏米酒,微微一笑:“殿下不过是在审案,妹妹不必大惊小怪的。”
江婉:“……”
等她离开后,宋昭君的眼里闪过一抹深色。
玉明衣,玉怀衣……是么。
……
楚怀珣坐上胡椅,等玉明衣搀扶着玉怀衣过来,温声问:“玉氏怀衣,你有何冤屈,且都说来。”
玉怀衣颤颤巍巍抬头,对上一双无比温和明亮的眼睛。
这一刻,她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慢慢跪在地上,朝着楚怀珣磕头,朗声开口道——
“民女玉怀衣,要状告恶人江舍,欺辱民女。”
随后,她将事情全部说出。
楚怀珣默,看着玉怀衣的神情多了一分别样的情愫。
在这种声誉至上的地方,她能这样大声为自己说话,是真的很勇敢的。
“那么,你可有证据?”楚怀珣颔首,又瞥了一眼江舍。
江舍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淡定了,眼角一闪而逝的慌乱被他清楚地捕捉。
楚怀珣心头慢慢有了思量。
“有。”
随后,玉怀衣将桑年和玉明衣为她准备证据拿了出来。
楚怀珣看之后,淡淡开口:“传证人。”
随后,大堂走上来几个人,恭恭敬敬地对着楚怀珣作揖。
而江舍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刹,面色微微一变。
“王德胜。”
一个老汉上前作揖:“草民王德胜,见过太子殿下。”
“嗯。七夕那日,江舍说他去江南春买果子,你老实交代,他可有去江南春买果子?”楚怀珣问。
老汉将藏在怀中的账簿拿出来翻看,须臾后又作揖:“回殿下,七夕那日,江公子并未在江南春购买果子。”
“好,退下。宋恩。”
“草民宋恩,见过殿下。”旁边的男子走了出来,对着楚怀珣作揖。
“七夕那日,江舍可有在你那租赁马匹?”
宋恩是东京城出了名讲信用的马商,且那一行他可是总头儿,于是在场大多数人都认得他。
见楚怀珣问话,宋恩不假思索,点头道:“有。只是草民未曾想到,租赁给江公子的马,竟在七夕当日因扰乱人群而被治罪。”
说到这里,他横了一眼江舍。
他借出去的马可都是从西域贸易来的千里马,一匹价值连城,就这么被斩首了,他都要心疼死了。
关键是这个江舍还仗着身后有天机阁,赖账不还钱。
现在太子来治他,看他怎么说。
江舍本便不好看的面色,越发不好看。
“退下。”
楚怀珣又看向那边的一个乞丐,眯了眯眼睛,声音放凉了一些,“那日,江舍可有给你交子,让你带人侮辱玉家四娘子?”
那乞丐哆嗦了一下,想起那日被温鸣杀光的同伴,害怕自己也落得一个同样的下场,慌忙跪下承认了一切。
“你休要信口雌黄!”江舍耳根子通红,指着乞丐骂起来。
“草民不敢说谎!那张交子还在这里,草民不敢花出去,还请太子殿下过目!”
随行侍从将那张皱巴巴的交子拿过去递给楚怀珣。
“承德钱庄……”楚怀珣挑眉,“去查查这张交子可是江舍所兑换。”
“殿下,您不必派人去了。”玉明衣淡淡开口,“承德钱庄乃是我玉氏所开,昭仁已经将账簿带来了,请殿下过去。”
随后,十玉将账簿拿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