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有不平,人必铲之。区区小事,请姑娘不必挂齿。现在这里游人众多,谅那些人不敢再来胡闹。在下还有朋友在前面等着,请姑娘恕在下行色匆匆,不能护送姑娘回府上”,然后再次转身匆匆地走了。周蕊珠望着远去的青年想道:
“刚才的事来得好突兀。既不知歹徒的来历,又不知半路杀来相助的人是谁。那青年说话豪爽,做事干脆,果真有豪杰的气概。”
她还在想着,围观的人群已七嘴八舌的说道:
“姑娘,好人坏人都已经走远了。你带着小弟弟赶紧回家去,免得家里人悬望。”
周蕊珠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现出笑容说:
“多谢众位。这是我的大侄子。我的哥哥嫂嫂大约都还在庙里,我俩这就回庙里去找他们。”
城隍庙里经过刚才那一阵骚乱,观灯的人已经很稀少。周蕊珠搀着乐儿在庙里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哥哥嫂嫂姐姐,便搀着乐儿走出城隍庙,沿着西街往十字街口找过去。
这时初更将尽,街上游人不如初入夜时那样拥挤,少了许多闹闹嚷嚷的嘈杂。然而由于刚刚经历的那场骚扰,周蕊珠的心情还有些杂乱,迈出的脚步显得有些机械。乐儿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事受惊,看着西街灿烂的花灯,仍旧兴趣浓浓的问这问那。姑侄两人一问一答随步而行,渐渐的接近了十字街口,终于看到了背面站在那里的周达雄周蕊琼和金氏。
周达雄周蕊琼和金氏见到小妹搀着侄子来到,都露出笑容轻轻的说:“你俩来了,我们正要回头来找。”
周蕊珠这才注意到,前面十来步远的地方有几个人跪着磕头,还有几人倒在地上蠕动。同时她也已经认出,那两个跪地磕头的,就是刚才在城隍庙外围住自己的那些歹徒中的两个,就已经猜出发生了什么事。她正要向三哥问眼前那几个人是什么来路,却听得北街方向传来几个熟悉的声音。她赶紧循声望去,只见那边出现的,一个是严秉多,一个是刚才在城隍庙外为自己解围的青年,还有一个与他俩年纪接近的不认识的人,正说说笑笑地往十字街口走来。
周蕊珠虽然没有与严秉多说过话,但是前日两人比剑时,严秉多偶尔几声“好剑”、“来得好”的喝彩,让她记住了他的声音。今日,她与严秉多已经成为定了情的未来夫妻,这时意外听到他的声音,就感觉面红耳赤心意慌乱,与前日会练场上两人并不认识时的比剑心情大不一样,又瞥见那个为自己解围的青年和严秉多并肩同行,就越发不知所措起来。她匆忙转身走向前面南街一家店铺门前的阴影处,定了定心情之后,站在那里悄悄地远看。
刚才在城隍庙内的骚乱中被冲得分散了的周家众人,先后在十字街口重新聚到一起又等了片刻,却不见周蕊珠和乐儿出现,而几个年纪小的孩子都已昏昏欲睡。三兄弟三妯娌略作商议,决定周达智周达识和柏氏叶氏各抱就要睡着的小孩先回绸縀庄,留下周达雄夫妇和周蕊琼在十字街口继续等待小妹和乐儿。
十字街口,是今夜观赏花灯第二个最吸引人的地方。
这里东南西北四个街口,各立一座扎满彩灯的圆拱门式灯架,每个灯架的上方,都扎着两龙戏珠的彩灯——当中是一盏大圆灯球,每一灯球左右各有一条面向灯球昂首奋鬣张牙舞爪的彩龙,在内部和外部烛光双向映照之下,活脱脱是八条真龙在为四个大明珠争斗腾舞。游人行到此处,都要停往脚步留连观赏赞叹。
周达雄夫妇和周蕊琼在十字街口细细观赏了好一会,还不见小妹和侄子到来,就准备回头往城隍庙方向去寻找。却在这时,只听得东街那一边传来一个淫邪的声音:
“两个美人留步慢走,哥哥有话要与你俩说。”
兄妹姑嫂三人闻声同时转身,只见东街那边有六七个浪当人往这边赶来,两个领头的还边跑边招手。兄妹姑嫂三人感觉不认识那些人,以为与自己几个没有关系,又一次转身要往西街走,却猛然听得边上有人大喊道“河口禇家的龙蛟又来了”。
这话就象是晴天霹雳,携女带媳的赏灯人群立刻就四散逃离,刹那间,热闹喧哗的十字街头,只剩下周家兄妹姑嫂三人。
嚷嚷着赶过来的共有七人。其中两个穿得花里胡哨,头上歪戴一顶哥儿帽,一副浪荡子弟派头,另五个则穿着短衣短靠一副打手模样,正是被峤阳原上人称“河口龙蛟”的河口禇家庄的两个哥儿和五个打手。
河口禇家庄的两个哥儿,哥哥名叫禇化龙,弟弟名叫禇化蛟,平日里仗着父亲挣下的家财,一味的只是吃喝玩乐,专意在峤阳原上四处拈花惹草。今日镇上大闹花灯,他二人心知必有美女游赏,因而带了五个打手在街头和城隍庙内四处乱窜。
周家众人还在城隍庙内观赏鳌山前的那一刻,禇家两哥儿就有对周蕊琼周蕊珠金氏三人蠢蠢欲动之意。因为当时鳌山周围人多拥挤无法接近,两哥儿只得强忍着转移目光。却不料哥儿俩正要靠近几个姑娘搭讪时被人认出,因而引发了那一阵众人惊慌失措地狂奔逃离的骚乱。两哥儿却全不以此为意,继续尾随在惊慌失措的人群后边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