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一直觉得王熙凤是个聪明人。不过,就是再聪明的人,如果不掌事,那也没有什么用。
在这个父权社会,别看贾琏在王熙凤面前唯唯诺诺,可是王熙凤的所有权利都来源于他。而贾琏的权利,在面对他的父亲贾赦的时候也毫无用处。只有熬到了贾母这样的年纪,同时又得了先皇的诰命和体恤,才能利用孝道在家里获取得知表面上说一不二的权利。
所以,迎春毫不奇怪贾家在自己的意思之后,仅仅往国库偿还了两万两银子的举动。
贾家现在就好似一个守财奴一般,紧紧抱紧自己怀里的东西,探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衡量着是否应该丢个仨瓜俩枣出去保平安。
迎春的意思加上甄家被抄确实唬住了他们几天,贾家陆陆续续还了五万两银子。可是随着元春身体的渐渐好转,偶尔还能去坤宁宫请安一次,贾家的态度也是随行就市,跟着变了。
元春的身体在她看来其实还是很虚弱。迎春心中也不是没有叹息,元春根基已空,偶尔请安时见到,体内的生机就仿佛一只蜡烛一般,摇摇晃晃。若是元春肯好好修养,补足元气,以皇宫为天下供养的尊贵,未尝不能补足一二。可是元春似乎生怕长久不出来会被遗忘一样,明明只是略微好转一点儿,就要出来走动一下昭示她现在唯一贵妃的存在。
对此,迎春也只是冷眼看着,在坤宁宫遇到了也是相敬如冰,彼此克制——毕竟元春连太医的话都不听,她一个不懂医术且素有旧怨的堂妹何必再多费口舌呢?
朝堂之上,随着清理国库欠银的进行,十有七八的欠银都已经清缴了回来,贾家也越来越安稳。
在他们想来,国家纵然一时缺了银子,可是抄到了如今这地步,剩下的无非就是慢慢追缴就是了。自家又有皇妃和皇子傍身,想来定然是要安然无虞的。何况自家又不是不还,只是公账上确实已然光了,过上几年慢慢还就是。
所以,当西平郡王、北静郡王手持李虞的圣旨,带着锦衣卫封了贾家下令抓捕贾赦,查抄荣国府家产的时候,贾家从惶恐、惊惶到崩溃,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贾赦被众锦衣卫带了下去的时候,全然抛弃一品大员的风度,忙不迭的说:“我乃是简嫔之父,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可到底也没用。锦衣卫逮捕一品大员也不是头一遭了,何况贾赦浑然只是一个纸老虎,便如老鹰捉鸡一般便把他带走了。
贾家其余男丁皆被带到了西厢房看管了起来。
贾政也全然没有了书生气度,手颤颤巍巍的举了几次想要拱手行礼,却颤抖的抬不起来,到底放弃了,苦笑问道:“王爷,敢问我家中到底所犯何事?宫中娘娘们现在又如何了啊”
在贾政想来,元春、迎春与贾家该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自己家面对这种情况,不论是因何方而起,只怕宫里面的娘娘那里也出事了。
倒是北静郡王主动安抚他道:“政老勿忧,不过是有人在皇上面前参了一本。赦老也不过被带走问话而已。宫中两位娘娘那里都没有什么动静否,则……”他环视了一下左右,压低了声音道,“否则此番来的人就会是忠顺亲王和赵阁老等人了。”忠顺亲王和贾府素有嫌隙,赵阁老又是朝中出了名的强硬派,对待勋贵手段素来强硬。
“内宅那里?”贾政复又担心贾母等人。
“已然嘱咐了带队的人,不可惊扰女眷。”北京郡王又安抚了他几句,便出去了。
贾政听了,心里略微安定了些。可是眼见锦衣卫们如狼似虎的在家中穿梭,到底脸上泛起了苦笑,不住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随着不住有人来报消息,从贾府发现了御制违禁之物,又有发现盘剥借券,贾政的脸色越发的面如土灰。
等到一会儿北静郡王进来,脸上似也有不忍之色,叹息道:“政老,查抄之时发现了一些违禁犯法之物,我等不敢擅专,还需回去秉明圣上。府上周围的锦衣卫我已然嘱咐过了,不可肆意惊扰。只是你们到底也需得有准备才是。”
贾政到了此刻,方才回过神来,问道:“敢问王爷到底是何人所参,我们犯了何事啊?”
北静郡王犹豫了一下,见左右人都离的远,方低低道:“引子是有人状告荣、宁二府内外交通、卖官鬻爵、欺压百姓等几桩事,可是此番抄家的引子,却是因亏空国库所起。所以本王才说,家产估计难保。本王已经下令,贵府主子到底乃娘娘亲眷不得冒犯,政老也需有所计较才是。”几句说完,北静郡王自觉也已仁至义尽,便是宫中娘娘的面子也给了。便告辞离去。
贾政神思不定的呆坐了半天,想起内宅贾母等人,又连忙进去。时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等俱都在座。王熙凤方才得知抄家的时候已然闭气过去。
此刻贾政将北静郡王的话说了一遍。
贾母、王夫人等诸人心中全都升起了极度后悔的情绪,悔不听迎春劝告,竟然落得如今抄家的下场。
尤其贾母越想越难过,年过八十居然见得家业离散,子孙获罪,一时哀嚎一声,竟然闭过气去。
贾政等人待要请太医却恍然自家先如今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