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纨绔子弟,没有一丝兄弟手足的情分。三人大失所望,心情失落到了极处,一言不发的悻悻而去。其实柴荣这般行事,自有良苦用心。他不是任人唯亲之人,召他们三人来京师,是要他们凭自己的真本事谋取官职,而不是以皇亲国戚的身份不劳而获。否则随便授以甚么虚职,天下人也不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孙延希道:“陛下就这样打发他们走了,只怕不好罢?”柴荣叹了口气,道:“朕这么做,是在查探他们,看看他们有何等过人之处,然后再量体裁衣,除授官职。”孙延希终于恍然大悟,连连称善。柴荣又道:“派遣两名太监跟着他们,不是去服侍他们的,而是暗中查探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如果他们有出格的地方,立刻告诉朕。”孙延希答应一声,又问道:“那么他们的衣食住行呢?”柴荣道:“朕不安排人服侍他们,就是要他们自食其力,自己挑水,自己做饭,自己洗衣裳。”孙延希道:“小人明白了。”心中寻思,柴荣似乎并不待见自己的兄弟们,这份差事吃力不讨好,没有半点油水可捞,说不定还会因此获罪。派遣出去的人,理所当然,不是自己的对头就是与自己素来貌合神离之人。德太妃活着的时候,王继恩神气活现,大有呼风唤雨之势,嫉妒的咬牙切齿。德太妃薨逝之后,他没有了靠山,顿时成了孤魂野鬼。孙延希使出浑身解数欺压凌辱,硬生生把他贬成了刷马桶的杂役太监。他睚眦必报,时不时的鸡蛋里面挑骨头,动则斥责鞭笞,及尽羞辱在能事。有这种倒霉透顶的差事,第一个就想到了王继恩。
王继恩正在刷马桶的时候,一名小太监走来,道:“王副都知叫你过去。”王继恩闻得此言,心中‘咯噔’一下,心想孙延希又要找甚么借口折磨自己?心中虽然这般寻思,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放下手里的活,跟着那小太监走到院外。他虽然对孙延希恨之入骨,但是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了深藏不露,不敢表露出来丝毫不满,毕恭毕敬行了一礼,道:“小人给副都知行礼。”听到‘副都知’的时候,孙延希心中一阵刺痛。柴荣还是镇宁军节度使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左副都知了。现在柴荣的皇位坚如磐石稳如泰山,自己的官职还是没有变化。照这样下去,只怕有生之年,也坐不上入内内侍省都知的位置。他干笑几声,道:“陛下的三位表兄弟来了京师,住在陛下从前的府邸里,陛下吩咐我遣人监视,我第一个便想到了你。出去之后,没有约束,比在这里刷马桶何止强百倍千倍。”柴荣说的是‘查探’,到了他的嘴里竟然成了‘监视’。
王继恩知道他不会如此好心,问道:“不是小人多嘴,既然是陛下的表兄弟,陛下为何要监视他们?”孙延希脸色一沉,厉声道:“陛下的事,也是你这狗奴才能打听的?你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王继恩年纪虽小,但是深知皇宫里的种种忌禁,忙道:“小人不该多嘴。”孙延希道:“陛下吩咐,你只是监视他们,而不是服侍他们,无论洗衣还是做饭,都要让他们亲力亲为,有事立刻回来禀告。”王继恩明知道这是他挖的坑,可是又不能不跳,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孙延希道:“去罢。”王继恩当下领命而去。孙延希道:“牛儿,你也去。王继恩盯着陛下的堂兄,你就盯着他。无论甚么事,都让他做主,你要装聋作哑,有事速速回来禀告。”心想柴荣虽然对待柴茂三人神情冷淡,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但是毕竟血浓于水,是打断骨头连筋的兄弟。一旦他们出了岔子,柴荣龙颜大怒,王继恩在劫难逃。要王继恩去监视柴茂三人,乃是借刀杀人的毒计。牛儿会意,于是随了王继恩一同出宫。
柴荣查阅犯人案卷,绝非走马观花,每遇疑点,都要仔细核查。当看到一名叫马遇的汝州犯人案卷时,觉得前后矛盾,疑点重重,于是下诏亲自审问马遇。汝州知州不敢怠慢,立刻亲自押解马遇来到京师。孙延希领了汝州知州和马遇走进别殿。汝州知州先喝斥马遇跪下,接着自己也跪下行礼,道:“臣拜见陛下。”柴荣道:“平身罢。”汝州知州告谢站起,眼见马遇也要站起,厉声道:“皇上要问你话,跪好。”马遇原本已经膝盖离开了地面,听到喝叱,浑身一阵激灵,又跪了下去。柴荣道:“下面之人可是马遇?”马遇恍若未闻,并不回答。汝州知州道:“陛下任问你话,一五一十回答。”马遇低垂着脑袋,道:“草民正是马遇。”柴荣道:“抬起来头来,朕要问你话。”马遇却不抬头,而是看了看汝州知州。汝州知州沉声道:“陛下要你抬头,你就抬头。”马遇这才抬起来头来。
柴荣见他蓬头垢面,脸面呆滞,眼神暗淡无光,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马遇摇头道:“不知道。”柴荣道:“我是天子,看了你的案卷,觉得疑点很多,因此亲自审问,你的父亲和弟弟是怎么死的?”马遇摇头道:“没有用的,没有用的。”汝州知州道:“陛下,马氏一家恶贯满盈,此案铁案如山,臣觉得不必再审问了。”柴荣道:“在朕面前你不要有甚么顾虑,若是冤案,朕一定会给你做主。”马遇脸上肌肉扯动,问道:“你当真能为我申冤吗?”柴荣颔首道:“朕说话算数。”
马遇呆了一会,倏然之间竟然嚎啕大哭起来。汝州怒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