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面一张桌子,上面摆着几本名册,挨着墙壁的架子上也摆满了账簿。袁衡笑眯眯的倒了两杯热水,请赵匡胤坐下,道:“每匹军马都造册记录了,请军使过目。”看完了军马的名册又看账簿,都规规矩矩,没有一处错误。赵匡胤问道:“有马医没有?”袁衡道:“有,就在外面,我叫他进来。”赵匡胤点了点头。袁衡站在门口大声道:“鲁马医,赵军使有话问你。”鲁马医答应一声,走进厢房,行了一礼,道:“见过赵军使。”赵匡胤原本想在这里问话,但是转念一想,还是去马棚说话方便,于是道:“咱们去马棚说话。”
回到马棚,赵匡胤指着军马道:“你瞧瞧这些军马,一大半瘦的皮包骨头,一小半病病恹恹,全都无精打采,是怎么了?”马医回道:“军使到任之前,这些军马就这样了,我想了很多办法,可是军马始终没有起色,仔细想来,或许是水土不服的缘故罢。”赵匡胤走到一匹毛发稀疏、身上长满皮廯的军马旁,又道:“这匹马病的厉害,为甚么还不赶紧医治?”马医道:“我一早就给它擦过药了。”袁衡道:“他每天都悉心医治军马,我可以做证。”接着摇头道:“这匹马病的厉害,皮廯之疾说不定会传给别的军马,牵下去,再换匹新马。”一名老兵解开缰绳,牵了那病马离去。
赵匡胤心知军马养不好,袁衡、老兵和马医这些人都难辞其咎,于是狠狠瞪了袁衡一眼。袁衡给他锐利如同刀剑的目光一阵瞪视,不禁头皮发麻,心中打突,咧开嘴巴,点头哈腰的嘻嘻而笑。赵匡胤肃容道:“你们都说军马水土不服,故而瘦弱,我问你,这些军民都是外地来的吗?”袁衡道:“开封府有马场,雄马与雌马交配,生下小马,待长大后发往各处,这是其一。还有就是采买外地马匹,不过数量较少。”赵匡胤问道:“如此说来,大多数军马生自开封?”袁衡颔首说是。赵匡胤问出了破绽,当下怒道:“既是如此,何来水土不服之说?”袁衡神情闪烁,支支吾吾道:“这...我就不知道了。”顿了一顿,又道:“军马要生病,我有甚么办法?”赵匡胤见他推诿其词,道:“你是养马的军头,军马瘦弱,不能上战场,你难辞其咎。”袁衡忽然挺起腰板,打着官腔道:“我一没有偷懒,二没有渎职,赵军使一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我难以接受。”言辞之间,颇有顶撞之意。
赵匡胤二十六七岁了,本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但是性情沉重冷静,遇事不焦不躁,心想:“我上任伊始,甚么都没有查清,确实不该武断。”心念及此,微微一笑,道:“我刚刚到任,看到军马瘦弱,心中着急了一些,你别误会。”袁衡又变了一付笑脸,道:“我职责所在,也是心急如焚,不过它们都是畜生,不会说话,那里不适,也不能开口说出来,只能慢慢调养了。”赵匡胤道:“正是这个理儿,没有事了,我自己看看。”袁衡躬身道:“我还有事,先告退了。”赵匡胤摆了摆手,道:“去罢,有事我再找你。”袁衡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潘美见赵匡胤沉吟不语,问道:“你在想甚么?”赵匡胤不答,选了两匹气色不错的军马,交给潘美一匹,道:“咱们先试试它们的脚力。”说着双手按住马背,力贯双掌,使出八成力道按压。军马受此巨力按压,只是背脊微微一沉,一阵低声嘶鸣而已。赵匡胤试出这是一匹良驹,道:“这是燕云马和蜀马杂交的良驹,马是好马,只可惜没有养好。”拍了拍军马后跃上马背。
来到马场,赵匡胤和潘美挥动皮鞭,大声吆喝,纵马疾驰。两匹军马奋蹄扬鬃,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四蹄翻踏,卷起尘土。两人只觉耳旁风声呼响,衣袂飘飘,景物向后飞驰一般倒退。两匹军马起初尚能疾驰如风,可是绕着马场奔跑五六圈之后,渐渐乏力,呼吸也变得沉重,身上冒出了细汗。步伐越来越慢,又奔跑三四圈,似乎筋疲力尽,只能信步而行。两人跃下马背,赵匡胤问道:“仲询兄,你觉得这两匹军马脚力如何?”潘美微微一笑,道:“我于马匹不太精通,不过这几圈跑下来,它们的脚力似乎只能算是中等。”赵匡胤点了点头,道:“它们起初脚力矫健,然则后继乏力,是疏于操练的缘故。但是疏于操练,也不至于瘦弱。就好像人,整天只吃不动,只会浑身长膘。据我推测,还是喂养不得其法的缘故。”潘美见他观察仔细入微,显然心思缜密,问道:“你刚才怎么不驳斥袁衡?”赵匡胤笑道:“我上任伊始,甚么也没有查清楚,不能武断,先看看再做定论。”潘美见他不但心细如发,而且冷静严谨,不禁刮目相看,心想:“难怪晋王殿下要挽留他,果然是有过人之处。”心念及此,又佩服柴荣眼光如炬,看人十分精准。
只听得赵匡胤又道:“其实我与骏马很有缘分,十几岁的时候,见到一匹烈马,一心想要驯服。它不但性子烈,心眼也坏。经过城门的时候,忽然跃起。我猝不及防,一头撞到城门上,头顶顿时肿了起来。眼前金星一片,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口中虽然说烈马心眼坏,但是脸上却带着笑意,殊无怨怪责备之意。潘美道:“你没受伤,真是福大命大。”赵匡胤点了点头,又道:“从前护圣军里有个深藏不露的养马老兵,我自小跟着他习武,还帮他养马。他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