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余日,一晃而过。
听雨轩,大雪纷飞。
一处小院。
‘嘭!’
李梦璃猛然一掌拍案,蓦然起身,扫了眼跪在三丈外的王安琪,怒不可遏道:“瞧瞧,你说的这都是什么混账话!”
侍立在一旁的许清,吓得心惊胆战,惶恐跪地,“娘,您先息怒,安琪这孩子性子倔的很,我一会儿好好劝劝她。”
紧接着,许清又连忙对王安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出去,不要再乱说话。
王安琪轻轻咬唇,倔强抬头,“我与宁钰已经成亲,我怀里的孩子是他的骨肉,也是听雨轩的血脉,为什么不能留下?”
所有事情的开端,还是因为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李梦璃怒极反笑,“你还有脸问为什么?好......既然你不知道为什么,老身今日就好好跟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其一,宁钰的真灵印记与三魂七魄生来便已湮灭,他的魂是仙人之魂,他的血肉身躯是神凤之体。虽说,宁钰奉君儿为母,但他并不是我听雨轩的血脉。因此,我听雨轩并没有照看他的责任和义务。”
这话倒也不假,坦率来讲,王十八借凤髓复苏宁钰的那一刻,宁钰已经不是许君与宁立的孩子了,而是谪仙。
之后,宁钰跃入祭坛,获得神凤之体,与听雨轩有关的血脉联系算是被彻底抹去。李梦璃说宁钰是个外人,虽然听起来冰冷无情,但说的也是事实。
“其二,宁钰与孙乾一战过后,身染诅咒,这道诅咒虽然杀不了他,却会渐渐腐蚀他的人性与神性。假以时日,他必会成为人间的最大祸害,天道不容!”
李梦璃可以接受一个谪仙成为听雨轩的女婿,却不能接受一个身染诅咒的谪仙成为听雨轩的女婿,因为这样,或许会给整个听雨轩带来灭顶之灾,事关宗门安危,这件事情便没有丝毫商榷的余地。
“其三,留在宁钰身旁的人,皆会被诅咒之力侵蚀。安琪,你瞧瞧你,与他成亲才三个月,你的身子已是孱弱不堪、体内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一品武者的风采?还有你腹中的孩子,你难道瞧不出来,这孩子也染了诅咒吗?”
这,才是最严峻的事情。
宁不凡身染的诅咒,不仅能够侵蚀仙人之魂,更能侵蚀血脉,王安琪腹中的孩子,虽然尚未出世,却已经被一缕淡淡的黑气萦绕。
若是不用出神妙手段,这未出世的孩子会在数月间,化作一滩污血,彻底死去。
而随着孩子的死去,王安琪的必会承受更大的苦楚。
摆在李梦璃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让王安琪与这个孩子一道在诅咒的侵蚀下痛苦死去。
要么,杀死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设法保下王安琪的性命。
显而易见,只要是个头脑清醒的人,都会做出第二个选择。
当然,也有例外,譬如——这个孩子的母亲。
作为一位母亲,在腹中孩子还未出世的时候,就该明白——我会为孩子付出所有,哪怕是性命。
这就是母爱的伟大之处。
当我们身处局外之时,自然能够凭借上帝的视角,去看待每一件事情,但当我们身处局中之时,很多时候,明明看的明白,却只能装糊涂。
王安琪泪眼朦胧,眼圈泛红,轻轻抚向微微隆起的小腹,哽咽道:
“外婆,您说的话,在柳村的时候,刘婶也与我说过。我知道,这个孩子或许无法睁眼,或许无法看到这个人间长什么模样。”
“但她毕竟是我与宁钰的孩子,总不能因为‘或许’这两个字,就剥夺她微薄的生机。”
“她还没有降世,也没有做过任何错事,为什么要承担这些过错?”
李梦璃缓缓坐下,怔怔看着泣不成声的王安琪,沉默下来。
作为长辈,若是可以的话,她宁愿为王安琪承担所有过错与罪责,可是......这终究只是不切实际的空想罢了。
一时的心软,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李梦璃无法放任与容忍这个该死的诅咒,带走王安琪的性命。
王安琪也无法接受以杀死腹中孩子为代价,换来的性命无虞。
长久的寂静过后,李梦璃终于下了决心。
只见,她缓缓抬手,凝聚出大片朦胧白光,正要以雷霆之势禁锢王安琪。
一旁,始终静默的许清看到这一幕,心中不忍,赶忙横拦在两人中间,“不如......去问问老祖宗的意思?”
是啊。
。听雨轩内,可还有一位老祖宗呢。
虽说,这位老祖宗有些不着调,平日里只会吃喝玩乐、逗弄后辈,可终究是听雨轩内智慧最为渊博之人。
李梦璃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收手抚案,“有理。”
......
约莫半个时辰后。
登仙楼,前院凉亭。
云潇潇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随意扫了眼前来拜访的三人,皱眉道:“你们这群后辈弟子,事儿还挺多。”
李梦璃面色凝重,斟酌半晌后,小心翼翼道:“老祖宗,其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