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待她将来意说出,云潇潇便懒散摆手,“梦璃啊,你以前还是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野丫头的时候,整日里跟在我屁股后面蹦蹦跳跳,倒是惹人怜爱的紧。怎么......这才七百年过去,我瞧你就来气呢?”
李梦璃闻言,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头,也不敢反驳,只好默默走出院子,天知道她方才在王安琪面前摆出的气势,都跑到了哪儿去了。
许清放缓呼吸,拱手行了一礼,踏前一步,“云祖,我......”
云潇潇翘着二郎腿,眼皮也没抬一下,“你跟你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咳咳,”许清咳嗽两声掩饰局促,担忧的看了王安琪一眼,然后灰溜溜的走出院子,与李梦璃一同守在院外。
这母女俩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心中酸溜溜的同时在想——老祖宗以前不是挺喜欢我的吗,怎么就变了心了?
院内。
王安琪心头紧张,不敢抬眉,默默想着该如何开口。
谁料,云潇潇竟是极为热络的揽着王安琪的手臂,将她按在长椅上,又从桌案上抓来一大半瓜子儿塞入她的手里,“千年葵花籽,我创立听雨轩的时候,在后山栽了一大片,百年一结果,抓紧吃,这可是好东西,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比那什么灵米的效用,好上十余倍。”
王安琪顿时受宠若惊,连道不敢。
云潇潇眯眼笑笑,仔仔细细打量了王安琪一眼,问道:“我听说......你去了白玉山?”
这可不是听说,而是她调用天地之力凝聚成镜像水幕,从里面亲眼瞧见的。
虽说她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跌落了天顺境界,但观测人间这般小道法,却也能使得出来。
只可惜,白玉山上时刻有浓郁白雾笼罩,遮掩了她的目光。
这白雾啊,可是护卫白玉山的大阵,连天道都无法凝目,莫说人间的几位天顺地仙了。
王安琪点头道:“回老祖宗,我为了解开宁钰身上的诅咒,便带他去了白玉山,然后......我与他在柳村成亲,还有了他的骨肉。”
说着,她低眉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云潇潇心头一乐,拍手笑道:“小安琪,你可以啊,三个月就将宁钰给拿下了,还留下了骨肉,好哇,太好了,不愧是我听雨......咳咳,不是,我的意思是,那柳村是个啥地方,跟咱们听雨轩比起来咋样?”
王安琪目光古怪,犹豫了好一会儿,回道:
“柳村......怎么说呢,里面的长辈们都很高雅,对我也很亲切,感觉与俗世的那些村子没有什么区别,若是与听雨轩作比的话,听雨轩规矩多了些,柳村则是没有规矩,可以随心所欲。”
云潇潇哼了一声,恼道:
“这天底下的规矩,都是那老不死的村长定下来的,这定规矩的人,最是不遵循规矩,柳村自然没有规矩。你见那糟老头子的时候,就该‘浜!浜!’给他两拳,这老王八蛋欺人太甚,我还是他师妹呢,三千多年的交情,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好家伙,一巴掌给我干回凡人境了,咱们听雨轩啊,净受他欺负了,要不是我实力不如他,我他娘的早就......”
说到这儿,云潇潇顿觉失言,连忙止住后话,面上作出一副子人畜无害的模样,摆了摆手,挤出一丝牵强笑意,“气话,都是气话,咱可不能往心里去。”
也不知道,她是在与王安琪解释,还是在与村长解释。
老不死,糟老头子,老王八蛋,羡鱼走后,这天底下怕也只有云潇潇一人敢如此说话了。
王安琪面色狐疑,试探道:“村长爷爷分明是个和蔼慈祥的长辈,对我也颇为关照,您怎么一提到村长爷爷就咬牙切齿?”
云潇潇翻了个白眼,心中怨念难平,暗道——这是咬牙切齿?这分明是想将那老王八蛋抽筋扒皮再嚼碎
。了骨头咽下去,还有,什么叫‘村长爷爷’?小安琪,你可是听雨轩的人,这才去了柳村三个多月,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真是嫁出去的媳妇泼出的水,难收啊,难收。
甭管云潇潇心中多大的怨念,毕竟事情已成定局,该料理的,永远是眼下之事。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话后,王安琪眸子泛红,‘扑通’一声跪下来,额面重重磕地,颤声道:“求老祖宗劝劝外婆,让她不要再插手我与宁钰之间的事情。”
云潇潇闻言,也收起了戏谑,目光平静,极有韵律的敲打桌面,问道:“你想留下腹中的孩子?”
王安琪轻‘嗯’一声,回道:“孩子,是无辜的,即便孩子真有什么罪过,也该由我这位母亲一人承担。无论旁人说什么,我都想留下这个孩子。”
云潇潇将王安琪搀扶起身,笑道:“那就留下。”
王安琪愣神,“啊?”
她本以为,老祖宗不会轻易答应,没想到,老祖宗竟然一口便应了下来。
云潇潇嗑着瓜子儿,懒散道:
“我活了很多年,也明白了许多道理,其中感悟最深的便是,人这一辈子,最不幸的事情,是没有选择。如今,摆在你面前的,不是一条路,而是两条路,在我看来,这已经足够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