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推开车门飞奔下去,推开周围的内侍,亲自上手扶住了虚弱不堪的付沉,关切的唤道:“阿沉...”
付沉似是旧伤复发,脸色苍白如纸,唇间干涸起皮,手脚也了无力气。
宁南忧见他如此模样,不由自责愧疚起来。他未言一字,默默的将付沉搀扶至马车上,便命廖云城下车牵马随行。
车驾在宫中黄门的引领下,绕过来时的那条路,朝宫城的侧门行去。一路上,付沉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顾着闭眼休憩。宁南忧暗暗观察他的伤势,心中不由疑惑。
付沉临行前,胸口处的伤应当已经好上许多了,怎么如今复发的如此厉害?他这般模样,像是在内牢里受了刑一般,叫人看着心里难受。
宁南忧没有发作,一言不发的盯着闭目养神的付沉,静静地坐在马车上低眸沉思着什么。
车驾驶出皇城,内侍亲自将他们送到了驿站,才转身离开。
宁南忧黑沉着一张脸,单手撑着步伐软弱无力的付沉,朝北边的厢房行去。廖云城想帮忙,却被他硬生生推开,靠近不了半步。
这郎君身上还有着伤,却不管不顾的一人行事,让廖云城心中甚为忧心,可又不敢随意打扰,只好在他身后紧紧跟着,不愿丢下一步。
付沉被他扶着入了最里间的厢房,两人一齐踉踉跄跄的走到了内间。
宁南忧憋着的一腔怒火终于忍不住发了出来。眼瞧着付沉已快要抵达床沿边上,他忽然松开了扶着的手臂,任凭付沉狠狠的跌在了软褥之中,摔得起不来身。
宁南忧冷着一张脸,声色低沉浑浊,饱含怒意:“你胆子倒是大得很,敢一个人前来中朝?陛下临行前如何交待的?让你务必与我一同抵达建宁,方可护住各自性命。这些你都当耳旁风了?
好得很!果真是好得很!你看看你如今这般模样?堂堂大魏大鸿胪,竟然在他国境内被欺负成如今这样?我就不该来这里救你!合该让你吃吃这苦头!”
付沉被扔在榻上,有气无力的挪动几下,倚在软枕上说道:“你消消气,我身上这伤并非中朝内牢里所伤...刘潜再怎么厌恶大魏的使臣,也不会真的动刑。”
宁南忧眸光一闪,扭头朝他看去,与之双目对视,见他目光真诚不似在说假话,便半信半疑的问道:“这是真话,还是你在诓我?”
付沉无奈的扯了扯唇角:“我何必要拿这种事情同你说谎。我身上的伤...真的不是在内牢所致。这事说来话长,待明日...明日我带着你去城郊见个人,你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宁南忧还想说些什么,付沉却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精疲力竭的晃了两下道:“阿远...且让我休憩片刻。我已多日未合眼,实在没有力气继续同你解释...”
他的话越说越虚,逐渐隐了声音。宁南忧低眸将目光望去,只见那榻上的男郎已合上了眼睛,困倦的睡了过去。宁南忧皱了皱眉,抿着唇弯下了腰,正准备替他捻好被褥,却惊见他胳膊上划了一道的镖刀伤痕。
宁南忧定住神,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伤痕许久,总觉得有点眼熟。他愣了半晌,才将手中拉着的被褥角扯到了付沉身上,随后转身朝屋外行去。
廖云城一动不动的守在门口,听到开门的动静,便立即扭头看过去。宁南忧满面愁容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廖云城跟在一旁追问道:“主公,付郎君如何了?需不需要属下去请医师来瞧一瞧?”
宁南忧低垂着头,脑中不知在想着些什么,沉默了半晌问道:“付沉被扣押在皇宫内牢...那么吕寻等一行精督卫呢?”
廖云城一惊,猛地顿住,心里升起了巨大的疑惑:对啊?吕寻呢?
宁南忧扭身朝紧闭的屋门凝视了一眼,郑重且严肃的说道:“看来...付沉抵达建宁之后,一定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廖云城摸了摸脑袋,一头雾水的盯着郎君看。
宁南忧转了转瞳眸,像是想定了什么,立即向廖云城吩咐道:“辰时过后,带着几个人,悄悄的从驿站溜出去,到建宁东郊帮我查一个人,此人或许开着一家铁匠铺,是东郊某个庄子上刚来不久的外客。记住,千万莫让外面的赤翎卫发现你们。若是找到这样的人,立即将他押回来。”
廖云城不知郎君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只有愣愣的点头,拱手作揖道:“属下遵旨。”
夜半三更,云深月静,驿站后院的墙头翻出去了几个人,小心翼翼的躲过了附近看守监视的赤翎卫,一路朝郊外狂奔而去。
宁南忧在侧门的小草房前盯着那些人的身影,直到他们消失在视野之中,才转开了目光。他将将扭身,便瞧见后院照壁前的柳树下站了个男郎,正一手扶着墙,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他立即奔了过去,伸手扶住他道:“你不是在房中休憩?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付沉浑身发虚,几乎站不稳脚步,他盯向宁南忧道:“你让云城去郊外作甚?”
宁南忧微微一顿,低着声音说道:“吕寻一人在那边,我不放心。”
付沉叹了口气道:“我独自一人入朝时,已告诫吕寻将自己藏好,你本不必担心。”
柳叶轻拂,扫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