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消沉了两日,便挣扎着展开了最后的调查。她要在离开之前,查清父母和保皇派的关系。而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突破口,便是卞老板。
可卞老板依旧在八音园,她去了几次,都听门口的警卫说戎老爷在里面,她条件反射般的臀疼,只好打道回府。
直到六小姐婚事的前一天,戎老爷才因忙于婚宴事宜没有来。月儿总算得以顺利进入八音园。
她来找卞老板不为别的,还是确认老绅士。
这次的目标人物是她父亲。虽然不能相信是父亲加害师兄,但调查到这个阶段,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相信,什么不能相信了。
她郁郁地跟着罗副官安排的士兵走,半晌才发现,这不是去卞老板住的洋房的路,询问之下才得知,原来,这卞老板也是个能人,原本月儿只是打算让他在这里临时躲三五天,等辨认过老娘舅即送他出沪,没想到卞老板为人活络,暂住的那些天带着老婆儿子到处帮闲,看见园丁忙就过去给园丁搭把手,看见厨子忙也给厨子搭把手,管后勤的参谋看他是把好手,竟给了他们夫妇二人总管林园的差事,如今他们一家三口已经从前面洋房搬到了后勤宿舍楼,这便是往宿舍楼走的路。
月儿觉得,他在这里工作,可比开那间门庭冷落的西点店,或背井离乡去讨生活要好太多了,既安全,又体面,也算放下她一件心事。
半路上,月儿就碰到了卞老板,他正拿着大剪刀修剪树枝,儿子在他身后边捡树枝,边背兵法,背得一句不差,卞老板笑呵呵地奖励他一块糖。
月儿一时出神,记忆中,祖父教她读写一种奇怪文字的时候,她也总是能学得一字不差,得到祖父奖励的糖果。如今想来,祖父给她的哪里是糖果?分明是随时可能要她性命的‘毒药’。
而在这个过程中,父亲母亲究竟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她必须查清楚。
卞老板听说又要辨认老绅士,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末了还感谢月儿让他们一家来到八音园,他们两口子得个安稳的生活也就罢了,主要是原本不爱学习的孩子看到四爷和其他士兵之后,竟也立志要做个军官,开始刻苦学兵法,环境改变人,这话可真是有理。
月儿看着跑来跑去捡树枝的小孩儿,心里不由得羡慕。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在人家父子和谐的氛围中说出辨认父亲是否是老绅士的计划,总之,回去的路上,只觉得身心俱疲。
因父亲从来没拍过照片,她没有现成的照片拿给卞老板辨认,她原本的计划是:要么用四爷的相机偷偷拍张照片,要么带卞老板在娘家附近盯梢,但父亲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昨天拿到戎家的婚宴帖子时还说:若非面子上下不去,他不愿出门,受不得别人拿他当汉奸看。
拍照和盯梢都不方便,但想到父亲既接了帖子,明日定会赴宴,索性明日带卞老板前去辨认。
戎家鉴于四爷大婚发生枪战,这次婚宴不愿再在家中举办,定了华懋饭店宴客,饭店人来人往,着实也是最佳地点。
翌日婚宴现场,宾朋满座、名流云集,居于大堂正对面的白俄乐队正在奏着舒缓的西洋乐,谁也没有发现乐队的最后一排有一个滥竽充数的人。
此人正是卞老板,他抱着把大提琴装样子,眼睛跟着三少奶奶的身影走,根据计划,她今天将会刻意地和一位老先生说话,到时他务要仔细辨认对方,然而三少奶奶迟迟不动身,想是她讲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
月儿心下着急,此时宾客到的差不多了,父亲仍旧不见来,莫不是临时变卦不来了?
她和小姐们坐在一起,心不在焉地搭着话,旁边大少奶奶在跟熟人聊天,聊的正是大家都在好奇的四爷和三公主的花边新闻,引得小姐们竖起耳朵听。
“卢小姐卢云泥你晓得哇,‘三公主’便是她。”
“哪个能不晓得。”一位少奶奶接过话头说三公主最擅挖墙脚,一挖一个准!并且只恋爱不结婚。列举了一堆事情,如高官戴某某的公子曾为她自杀,巨贾唐某某的公子为他逃婚云云……
不过她们都知道四爷对女人的吸引力,一致认为三公主便是再傲,也不会是只想着跟四爷谈恋爱而不结婚。所以齐刷刷同情起四少奶奶来!
月儿听得越发烦躁,眼睛不住地往门口瞄。正在月儿在‘再等一等’和‘另做打算’之间挣扎时,父亲进来了,她松了一口气,向乐队方向扫了一眼。卞老板正隔着一架大提琴看着她,她放下心来,迎上前去。
走到父亲面前说了几句话,安顿父亲到亲家公上位坐下,才告辞走开,转身时,隐晦地朝乐队看去,卞老板还在仔细地端详父亲,片刻后他向月儿坚定地摇了摇头。
月儿心中登时翻起惊涛骇浪:父亲不是老绅士。
她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疑惑。
这时,四爷来了,月儿正待避开,戎老爷忽然走过来,问四的都来了,三的怎么还没来?
月儿不及说话,四爷就道:“他三寸金莲,走不动道。”
戎老爷没理他,问月儿说:“你来时怎么也不喊他一起啊?”
月儿答说三爷有点事晚些过来,其实戎老爷也是白问一句罢了,三爷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