踪技巧和反跟踪技巧讲了一遍,三人立刻展开行动。
从七小姐房出来,月儿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七小姐和钮静文的跟踪水平有限,和她们联手,纯属赶鸭子上架,但除了她俩,月儿找不出还有谁会心甘情愿地做这件事。
正在茫然,忽然看到戎老爷从甬道走来了,她暗叫一声触霉头,躲已来不及,硬着头皮行礼,戎老爷背着手,大腹便便地开腔了。
”老三呢?也不来看看我……“
话到此处,戎老爷忽然顿住了,月儿抬头,发现老爷的目光竟在自己猪肝色的鞋子上。更意外的是,戎老爷神情严峻,像瞬间换了一个人。
月儿心里咯噔一下!
这时,天空忽然飘来细雨,七小姐遣丫头出来让她避避雨再走。戎老爷不再说什么,由小厮打着油纸伞往前楼去了。
月儿心中翻江倒海,飞快地回想自己穿猪肝色鞋子的这几日……没错,大部分人都见过了,唯独没有和戎老爷碰过面,刚才老爷那么反常,莫非竟是他……
望着戎老爷远去的背影,月儿机械地跟着丫头菊子返回了七小姐房。
雷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从七小姐房里出来时,天际燃起火烧云,她无意识地抬头,却正对上远处楼中的一双眼睛,心头别地一跳。
那个楼层、那个位置,是戎老爷的书房。
戎老爷、电台小白、震棋……
震棋竟然是戎老爷吗?难以置信!
接下去她严阵以待,时刻等待着接头,但数日过去,毫无动静。
她费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震棋太谨慎?
那么怎样才能促使震棋尽快接头?戎老爷到底是不是震棋?
寻思几日,有一天忽然听说老爷腰子病犯了,不宜多动,最近很少外出,顶多只在前楼里边走动走动。
不能再等了,月儿决定主动接近戎老爷。
戎敬裁住在前楼,也就是戎公馆那座标志性建筑——山寨国府办公大楼。外人进去那里前,几乎都准备好看见打字员打字、小职员接电话汇报工作的场景。戎家几位少爷对这座高仿a货一向臊得慌,因此当年分房时,除了四爷实在需要,其他少爷纷纷婉拒。
月儿打听了一下,这栋楼的房间多数都归四房使用,当然四房也用不了这么多,有好几间是闲置着的。月儿便打起了这些房间的主意,只是人言可畏,这里算是公认的前夫和公公的地盘,她一个妇道人家,若没有合适的理由便去借用,难免要遭人非议,权衡再三,此事只能由三爷出面。
也是巧,三爷好几日没有回来了,她正想着怎么去见他时,三爷打回了电话,说中秋节快到了,月园做了很多花灯,管家请他去过目,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月儿当即应允,到达月园,三爷已经在那里等了有一阵子,园子里泥金笺对、彩画绢灯,三爷便在这派琳琅满目里笑着朝她走来。
“有灯无月不娱人,我已经让后厨备了红酒和晚餐,不知这位美丽的月小姐可否赏光,与戎某人在此饮酒观灯。
月儿笑了,她没有闲情观灯,可三爷难得如此雅兴,又怎好不应。
此时时辰尚早,二人漫步灯下,在从栈道经过时,月儿不小心崴了一下,脚没事,鞋子却撑得有点开线了,三爷叫人去买双新的,月儿却道:“有点开线罢了,叫修鞋匠缝几下就好,我来时看到附近那条街上就有修鞋的,趁着太阳还没下山,我去修一修。”
在节俭这种事上,三爷向来拗她不过,便也不再坚持,跟着她一起去。
因为很近,便没有备车,两人一边散步一边找过去,修鞋时,月儿一脚有鞋、一脚无鞋,需保持金鸡独立状,三爷轻轻扶住她。
月儿嘱咐鞋匠尽量别露针脚,否则会给人看出是补过的。
三爷不禁道:“今天将就穿一晚,到家扔了吧,买双新的。”
月儿正待说话,老鞋匠却先开口了。
“一模一样三斤粮,有的是又娶媳妇有盖房,有的是又拄拐棍又扶墙,会不会过日子全看节省。可不兴动不动就讲扔的。再说如今这世道啊,一天一变,侬瞧上海的交通岗亭,啊哟,听说要改自动红绿灯了,老多吃巡捕饭的人都担心以后会失业。跟以前电话公司改用自动电话一样,接线员都失业了……”
老鞋匠显然是个话多的,一下子讲了老长,最后咬着线头问:“先生哪里发财呀?”
三少爷说:“谈不上发财,吃事务所饭的。”
语气谦和,有点小富则安的味道。
月儿不禁想笑,没想到三爷竟也有这样一本正经地撒谎的时候。
老鞋匠叹息:“唉,钱不好赚呐,我看你们小两口穿的这么齐整干净,定是还没遭过日子的罪,等有了孩子就晓得喽。”
三爷:“老人家说的是,我们该节俭,为我们的孩子多打算。”
他说着向月儿看过来,月儿不觉红了脸。
老鞋匠做了两手活计又补充了一句说:“你太太还成,是个精打细算的人。”
三爷看着月儿说:“老人家慧眼。”
回去的时候已近黄昏,晚风吹得路边的法国梧桐叶子沙沙作响,有轨电车叮叮当当地